“这个问题，用大同土林来解释最合适不过了。”胖老爷子想了想说，“两三百万年前的大同古湖，会突然消失，和桑干河有着很大关系。是因为下游的永定河、桑干河的峡谷一直在不断向源头方向侵蚀，这在地理上叫溯源侵蚀……”
“地理课上讲过，就是朝着源头的方向。”宇辰接过话头。
“桑干河一个劲儿地向源头方向侵蚀，最终打通了大同盆地，大同古湖的湖底沉积物也就暴露在了地表上。”瘦老爷子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啸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些沉积物暴露在地表后，并没有形成坚硬的岩石，质地特别松软。在长时间雨水的冲刷侵蚀下，就形成了土林。”胖老爷子说。
“那现在的土林还在被侵蚀、发生变化吗？”梦瑶又问。
“还在变化呢。风吹雨淋的，比如有的地方是一面薄薄的土墙，过几年可能就分化成几个像手指一样的形状，再过几年，这些‘手指’说不定就没了。”胖老爷子回答。
“这么快啊？那几十年之后，土林不就没了？”梦瑶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烤馒头片都忘了咬。
“现在的模样消失了，新的又会被雨水冲出来，”瘦老爷子用铁签拨了拨烤炉上的尖椒，“就像老天爷在这儿搭积木，拆了又搭，搭了又拆。”
“原来是这样，跟自然在玩魔术似的，”宇辰笑起来，举着酒杯往嘴边送，“这土林还挺有脾气。”
“这得归功于大同古湖的淤泥，”胖老爷子往嘴里塞了块烤大蒜，辣得直抽气，“再加上这儿干燥少雨，土林才没被彻底冲垮。对了，在土林的泥块里还能捡到贝壳呢，都是当年古湖留下的念想。”
“咱们这儿的土林，可是华北独一份的，”瘦老爷子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自豪，“土林这地貌娇贵得很，雨水多了会冲垮，太干燥了又会开裂，能保存下来不容易。”
“那必须得去看看，”宇辰点头，“不然都对不起今晚听的这些故事。”
“所以给学生讲大同，不能只说土林多奇特，”瘦老爷子望着远处的火山群，声音沉了些，“得把时间轴拉长了看——脚下的土地几百万年前就不安分，岩浆在地下翻腾，把地壳撕出裂谷，地震也跟着来。现在岩浆还没歇着，只是动静小了，不碍事。”
“就因为这没歇着的岩浆，大同才有了地热，”胖老爷子拍了拍大腿，“温泉能冒热气，都是地下的‘火气’在撑腰，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全串起来了？”
风从露台吹过，带着烤串的焦香和泥土的腥气。
梦瑶望着星空，突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像本翻不完的书，每一页都写着岩浆、古湖、土林的故事，而他们，不过是在某个夜晚偶然翻开了其中一页的读者。
正是：地火沉眠，熔岩凝玄甲，余炽暗涌灼幽穴；天星明灭，河汉泻银波，耀古湖长百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