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晓萱的相机就对准了亭外——雪粒子被风卷成白雾,远处金山的轮廓在雪幕里时隐时现。
大家瘫坐在冰凉的木凳上,浑身热气腾腾,像刚出笼的馒头,累得几乎抬不起手,只能轻揉冻得通红的耳朵。
你们也是专程来看雪后火山的?胖大叔搓着冻红的手凑过来,羽绒服拉链上挂着冰棱,我从山东开车八小时过来,就为了看狼窝山这口!他指向火山口的方向,胡子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那对情侣又拿出一袋薯片,姑娘突然指着王静的红手套笑:姐姐的手套跟火山岩一个色儿!我们刚才在金山拍了穿宇航服的照片,雪地里特别出片!
她男友连忙掏出手机翻相册,屏幕光映着两人冻得通红的鼻尖。
两位老爷子突然用塞北语聊起来,其中戴灰毡帽的那位指着亭柱上的刻痕:这亭子还是前几年修的,那年火山群刚开发成景区……
他的方言混着风声,把玄武岩说成了玄五眼,逗得铃子偷偷捂嘴笑。
张导悄悄把保温杯往王静手边推了推,却见她正盯着宇辰给梦瑶调整围巾的动作,睫毛上的冰晶突然颤了颤。
张导突然拍了下大腿:要说雪景,还得是狼窝山这栈道——踩上去咯吱响,跟踩碎玻璃似的!
他的比喻让胖大叔笑得直拍膝盖,震得亭檐的冰棱哗啦啦掉雪。
风穿过亭角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晓萱的相机快门再次响起,镜头里:众人呵出的白气在光束中交织成网,不远处火山口的积雪正被风削出流线型的雪檐,而亭子里的谈笑声,早已和着雪粒子,落进了狼窝山沉默的褶皱里。
宇辰望着被白雪覆盖的连绵火山,喉结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面对这火山群,我心里头的疑问反倒更多了——大自然究竟是怎么造出这般奇景的?
他话音刚落,一直倚着亭柱的瘦高个老爷子突然直起腰,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光亮。
老人摘下毡帽,露出被压得整整齐齐的银发:年轻人,要是我告诉你们,如今这火山群,曾经可是一片浩渺的湖海,你们敢信?
晓萱惊呼出声,手中的相机差点滑落。她下意识望向四周起伏的山峦,试图在茫茫雪原中找寻半点海洋的影子。
矮胖老爷子见状,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丫头,这可不是玩笑话。距今200万年前,整个大同地域啊,那就是片碧波荡漾的绿海,考古界都管它叫大同湖
瘦高老爷子接过话头,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勾勒出宏大的图景:方圆9000平方公里的湖面,清晨时能看见朝霞把湖水染成胭脂色,傍晚又化作鎏金绸缎。湖边芦苇荡一望无垠,岸上草木繁盛。剑齿虎追逐着古鹿,猛犸象慢悠悠地啃食水草,一代代生灵在这童话般的世界里繁衍生息。
他说得投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小小的云团。
正是:玄甲凝寒,裂帛声穿冰骨彻,万壑犹藏喷薄魄,蛰龙鳞动,记熔囊倒泻,曾烧透雁门曙色;素绡封炽, 坠琼光染玉尘飞,千峰暂敛沸腾奇,悬魄镜开,待燧井重燃,要煮干桑海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