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殿内,空气凝滞如铁。
林动跪伏在地,身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额角冷汗滴滴砸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那瓶被他寄予厚望的“破障灵液”,此刻却如同烫手的山芋,不,是催命的毒药,静静地躺在墨尘渊身前的玉案上。
墨尘渊并未立刻发作,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落在了逆命盟的每一个角落。龟甲残片带来的警示与因果追溯的模糊感应,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绝非孤立事件,丹武盟的“暗子”如同毒蛇,已然潜藏于联盟肌体之内,若不及时揪出,后果不堪设想。
“林长老,”墨尘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冰冷更令人心悸,“你且起身。将此灵液炼制过程,所用药材来源、经手人员、炼制时的任何细微异状,事无巨细,一一禀来。不得有半分遗漏与隐瞒。”
林动如蒙大赦,又惊又惧,连忙爬起身,不敢有丝毫怠慢,开始详细叙述。他从丹方推演,到药材采购(主要由器堂下属的物资司负责,部分稀缺辅药由暗堂在外搜集),再到丹炉预热、投药顺序、火候掌控……甚至连那日丹房外似乎有鸟雀异鸣的琐事都说了出来。
墨尘渊静静听着,破障神瞳开启,结合龟甲的规则解析与微弱因果追溯,如同最高明的侦探,在林动庞杂的叙述中捕捉着任何一丝不谐之处。
当林动提到一味名为“幽魂花”的辅药,是由暗堂三日前刚刚送来,且送药之人并非往常熟悉的执事,而是一名面容普通、沉默寡言的新人时,墨尘渊眼中精光一闪!
“幽魂花……此物药性阴寒,虽能中和部分狂暴药力,但其本身极易吸附隐性能量,是施展诅咒类邪术的绝佳媒介之一。”墨尘渊心念电转,“暗堂新人……”
他立刻通过神识联系韩战:“查!三日前,是谁负责向丹堂运送‘幽魂花’?此人现在何处?将其所有资料,以及近期接触人员,立刻报我!”
韩战正在处理外部事务,接到盟主如此紧急且严厉的传讯,心中一凛,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亲自前往暗堂调查。
吩咐完韩战,墨尘渊目光再次落到林动身上:“林长老,你虽非主谋,但失察之罪难逃。罚你三年俸禄,暂代丹堂长老之职,戴罪立功。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你应该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多谢盟主体谅!属下必定鞠躬尽瘁,戴罪立功!”林动连忙叩首,心中后怕不已,更是对那暗中下毒之人恨之入骨。
“下去吧,继续研究丹药,但所有新丹方、新丹药,未经我亲自查验,不得批量炼制,更不得分发使用。”
“是!属下告退!”
林动躬身退出逆命殿,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殿内恢复寂静,墨尘渊指尖再次凝聚出一缕细微的紫金色灵元,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瓶“破障灵液”中,捕捉并封印了那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诅咒之力。他要留着这东西,作为追查的线索和……将来反击的证据。
“系统,生成针对内部清查与反制的赌盘。”
【收到指令。分析内部威胁等级、潜在叛徒行为模式、宿主可用手段……】
【新赌盘生成中……】
【盘口名称:肃清内鬼——墨尘渊能否在三日内,揪出并处置潜伏于逆命盟内部的丹武盟‘暗子’核心成员?】
【投注选项:A.能,且能借此反向布局(赔率1:150)b.不能,或只能清除小鱼小虾(赔率1:1.2)】
【请宿主在限期内完成清查,并尽可能扩大战果!】
“三日?反向布局?”墨尘渊看着盘口,眼中寒芒更盛。这赌盘正合他意!
不久,韩战传回讯息。
“盟主,已查明!三日前运送‘幽魂花’至丹堂者,名为‘影七’,是暗堂三个月前新吸纳的成员,擅长潜行与追踪,表现平庸,并无突出。但就在一个时辰前,此人已不知所踪,其居所内除了一些日常用品,空无一物,清理得极为干净!”
“失踪了?”墨尘渊并不意外,对方行动果然迅捷,“他的引荐人是谁?平日与谁交往密切?”
“引荐人是暗堂一位老资格执事,名为‘灰鼠’,据查与影七并无深交,只是例行引荐。至于交往……影七平日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交往,唯一稍有接触的,是物资司的一名副管事,名为‘赵乾’。”
“灰鼠……赵乾……”墨尘渊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影七显然是弃子,真正的线索,或许就在这两人身上,尤其是那个物资司的赵乾!幽魂花是由物资司采购,经手环节众多,最容易做手脚。
“韩战,你亲自带可靠人手,秘密监控赵乾,以及那个引荐人灰鼠。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我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们背后,还有谁!”
“明白!”
安排完韩战,墨尘渊并未完全依赖手下。他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体内两块龟甲残片!
“规则解析,因果追溯,助我……洞察秋毫!”
嗡!
一股无形的、唯有墨尘渊自己能感知到的规则波动,以逆命殿为中心,如同水纹般悄然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逆命山!这并非神识扫描,而是直接感知规则层面的“不谐”与“异常”!任何与那诅咒之力同源的气息,任何心怀叵测、与外界有异常因果链接的存在,在这规则层面的探查下,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无所遁形!
刹那间,墨尘渊的“感知”中,逆命山内亮起了数个极其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污点”!其中最明亮的两个,一个指向山门处正与守门弟子谈笑风生的赵乾!另一个,则指向战堂驻地附近,一个正在操练士兵的百夫长!而引荐人灰鼠,身上只有一丝极其淡薄、几乎快要消散的牵连,更像是无意中被利用。
“果然不止一个!连战堂都渗透进来了!”墨尘渊心中杀意沸腾。丹武盟为了瓦解逆命盟,当真是不遗余力!
他并未立刻动手抓人。正如赌盘所提示,他要反向布局!
墨尘渊唤来刑堂长老狂刀客,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狂刀客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领命而去。
随后,墨尘渊又亲自拟定了一份“盟主令”,内容是关于即将对云荒域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丹武盟据点“赤焰城”发动总攻的虚假计划,其中包含了详细的进攻路线、兵力配置、以及他本人将会在某个关键时刻亲自出手的“绝密”信息。
这份盟主令,被以“绝密”等级,下发至各堂长老及部分中高层管事,其中自然包括了赵乾和那名战堂的百夫长。
鱼饵,已经撒下。
接下来的两日,逆命山表面一切如常,暗地里却暗流汹涌。
韩战亲自监控着赵乾和那名百夫长(名为熊猛)。果然,在接到“绝密”盟主令后不久,赵乾便借采购物资之名下山,在自由之城一处隐秘的联络点留下了一份情报。而熊猛,则是在深夜,利用操练后的间隙,于营地外的一棵古树下,埋下了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