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冲出帐篷时,营地已动了起来。
“赵青。”她喊。
赵青跑过来道:“念姑娘。”
“西边情况?”木念问。
赵青道:“有百来人,骑马,有火把,队形整齐,不是流寇就是官兵,离这儿不到两里了。”
“把所有的火把都点上,插在营地外围,隔三步一个。男人都到西边栅栏后面站着,手里拿上家伙,棍子、柴刀,站密点。”木念道。
赵青道:“没那么多男人。”
“照我说的做。”木念打断他,“再去把做饭那几口大锅抬到西边空地上,烧上几大锅开水,快。”
赵青虽不明白,但还是转身跑去传令。
木念推起龙湖的轮椅就往西边走。
“虚张声势?”龙湖道。
“赌一把。”木念低声道,“他们夜袭,就是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他们摸不清底细,就不敢立刻冲进来。”
木念来到西侧栅栏后。这里已站了三十多个男人,手里拿着五花八门武器,在密集的火把映照下,人影幢幢,乍一看还真有点人多势众的感觉。
龙湖开口:“把我们的旗子挂起来。”
木念看向龙湖。
“永宁侯府的旗。”龙湖道,“就算你二伯把事情捅出去,这面旗在江北地界,多少还有点分量。”
木念道:“好。”
一面永宁侯府徽记的旗帜被挂上营地中央旗杆。
这时,马蹄声已近在耳边。一片晃动火把停在营地外几十步远的地方,黑压压一片人影,看不清具体人数,但压迫感十足。
对方队伍里一阵骚动,似乎没料到这个普通的流民营地居然摆出这副架势。
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管事的出来说话。”
木念示意赵青推着龙湖的轮椅,自己握紧腰间的短刀,大步走到栅栏门前。
“我就是管事的。”木念声音清亮,“各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对方队伍分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上前。
他穿着半旧皮甲,脸上有一道疤,目光锐利地扫过木念,又看向她身后严阵以待的“守卫”和那面侯府旗帜。
“永宁侯府的人?”汉子语气带着怀疑。
木念道:“永宁侯府嫡长女木念,阁下是哪路兵马?为何深夜围我营地?”
汉子眯起眼睛,在评估形势。他显然知道永宁侯府,但也知道侯府最近的处境。
“我们听说你们这儿挖出点东西,”汉子道,“前朝的古井,是不是?”
“是有一口古井,”木念道,“我们营地饮水都靠它。怎么,阁下大半夜带这么多人来,是想讨碗水喝?”
汉子出声:“井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碰。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保证不伤你们一人。”
“什么东西?”木念装傻道,“井里除了水,还能有什么?阁下觉得我们这穷哈哈的流民营地,还能在井里藏金银不成?”
汉子大叫:“把玉玺和地宫图,交出来。”
他话音未落,身后百余人齐刷刷拔出兵器,寒光在火把下闪烁。
木念脸上依旧镇定。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栅栏门更近。
“原来是为了前朝的玩意儿。”她冷笑道,“东西确实在这儿。但你们以为,我会就这么交给你们?”
木念故意顿了顿,扫视对方人马,出声:“我二伯让你们来?他自己不敢露面,派你们来当炮灰?”
汉子眼神微变,没承认也没否认。
“交不交?”他厉声喝道。
木念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但在跳动的火把光影里,那笑容带着几分诡异。
“东西就在我身上。”木念道,“有本事,自己来拿。”
她话音未落,抬手打了个响指。
营地中央,那几个架在火堆上大铁锅被掀翻,滚烫的开水哗啦一声泼在地上,升起大片白茫茫水蒸气,模糊了营地内部景象。
几乎同时,赵青一敲手里的铜锣。
哐——!
刺耳的锣声在夜空里炸开。
站在栅栏后的男人们齐声发喊,用力跺脚,挥舞手中棍棒,发出巨大喧嚣。
从外面看,整个营地被火把照得通明,内部却笼罩在浓密蒸汽中,人影晃动,喊声震天,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干什么。
夜袭的队伍明显骚动起来。马匹不安地踏着步子,许多人紧张地望向首领。
疤脸汉子脸色难看。他接到消息说这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扎手得很。对方明显有所准备,那面侯府旗帜和木念的身份也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强攻未必能迅速拿下,伤亡大了不值当。更何况,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井里东西。
“头儿,怎么办?”旁边一个手下低声问。
汉子盯着被蒸汽笼罩营地,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木念和轮椅上面无表情龙湖,咬了咬牙。
“撤!”他恨恨道,“把营地给我围起来,一只鸟也不准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