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极域的晨雾尚未散尽时,紫云阁的望仙台已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中。这座矗立于阁主殿后方的高台,由整块万载玄黄石雕琢而成,台面刻满了流转的星纹,每当朝阳初升,星纹便会引动天地灵气,在台顶凝结成一片若隐若现的云海,八域的轮廓就藏在那云海深处,需凝神方能窥见一二。
韩烨负手立于台边,衣袂被山风轻轻拂动。他已在此静立了一个时辰,并非刻意等待,而是神灵境的神识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方天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东域灵脉中奔涌的金行法则,能嗅到西域丹田里弥漫的生命气息,甚至能听到北域冰川下传来的古老冰层碎裂的微响。这种与仙界本源相连的感觉,是大罗境时从未有过的通透,仿佛整个八域都成了他掌中的纹路,每一道起伏、每一次脉动,都尽在掌握。
“阁主。”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凌玥的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道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平日处理阁务时的锐利,多了几分修行者的沉静。自韩烨晋入神灵境后,她便很少再以“韩大哥”相称,并非生分,而是心中那份敬畏与责任愈发清晰——眼前的男子已不再是那个与她在锁仙塔底并肩作战的修士,而是能定八域乾坤的神灵,是她需要仰望与追随的方向。
韩烨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你来得正好,这望仙台的晨景,最适合静思。”
凌玥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云海。她曾无数次登上这座高台,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云海深处的八域轮廓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处山川河流都在低语,每一片疆域都在释放着独特的法则波动,这些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让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抵御,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必抗拒。”韩烨的声音适时响起,“试着放开神识,去感受它们。”
凌玥依言照做,缓缓散去灵力屏障。刹那间,无数庞杂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东域修士引动金灵之气时的锋锐,西域丹炉中火焰法则的跳跃,静海域浪涛里蕴含的水行之力……这些信息太过庞大,远超她大罗境的神识所能承载,识海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苍白。
韩烨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神力如丝线般缠上她的眉心。那神力并未强行压制识海的波动,而是像一双温柔的手,将那些杂乱的信息轻轻梳理,引导着它们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流淌,最终汇入丹田。刺痛感渐渐消散,凌玥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让她难以承受的法则波动,此刻竟变得清晰而有序,仿佛每一道波动都在诉说着某种规律。
“这便是神灵境的视角吗?”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震撼。过去她修行,总以为法则是冰冷的条文,是需要死记硬背的公式,需以灵力强行驱动。可此刻她才明白,法则本就是活的,是流淌在仙界每一寸土地上的血脉,是万物运行的呼吸。
韩烨摇头:“不,这不是神灵境的特权,而是‘看见’的能力。大罗境修士亦可窥见法则,只是多数人被境界所困,习惯了用‘术’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反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道’。”
他抬手指向云海中东域的方向:“你看东域,金行法则最盛,那里的修士多修剑道、炼体,追求锋芒毕露。可你可知,金行法则的本质并非只有锐利?真正的金,可化为无坚不摧的剑,亦可化为守护疆土的盾,关键在于使用者的本心。”
凌玥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在东域的轮廓中,除了凌厉的锋芒,还感受到一丝厚重沉稳的气息,那是东域各大宗门护山大阵散发出的波动,与攻伐之术截然不同。
“再看静海域。”韩烨的指尖转向南方,“水行法则看似柔弱,却能穿石破岩,包容万物。静海域域主修行万载,悟的不是控水之术,而是‘容’之道,所以他能让性情暴戾的海兽与人类修士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