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茧之内,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
韩烨的意识沉浮于法则的洪流中,四周是不断奔涌的金、木、水、火、土、空间、生命等各色法则丝线,它们如同最灵动的游鱼,时而撞击在他的神魂壁垒上,时而又温顺地缠绕过来,仿佛在试探这位未来神灵的本源意志。封神鼎悬浮在他识海中央,鼎身的玄铁光泽比之前更加深邃,鼎内的空间已演化出一片微缩的八域虚影,东域的灵脉如金色脉络蔓延,西域的丹火似红莲绽放,北域的冰川若蓝宝石镶嵌,静海域的碧波如绸缎铺展,中极域的坊市化作点点星辉……这方小天地,正是韩烨以自身感悟对仙界的映射。
此刻,他的神格雏形正悬浮于封神鼎上方,那是一颗由无数法则碎片凝聚而成的菱形晶体,晶莹剔透,却又带着玄铁般的厚重质感。神灵源晶的神力已与大罗灵晶的本源彻底融合,不再有之前的冲突与排斥,只是这枚神格依旧缺少最核心的印记——那是每一位神灵独有的本源标识,决定了成神之后的道途方向与力量特质。
有的神灵以毁灭为源,神格中烙印着“破灭”二字,挥手间便能让星辰陨落;有的神灵以创造为本,神格内藏着“生衍”之秘,可在虚无中开辟洞天;还有的神灵专注于时空,神格流转着“岁月”的痕迹,能逆转局部的光阴……这些本源标识并无绝对的强弱之分,却直接决定了神灵在漫长岁月中的修行上限与行事风格。
韩烨的意识在神格周围盘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奔涌的法则丝线都在等待着一个指令,一个可以让它们彻底归心、凝聚成独一无二神格的指令。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溯,从下界猎虎村的懵懂少年,到为报血仇踏上仙途的修士,再到飞升仙界后历经的种种磨难——陨仙洞的九死一生,八域寻珍的艰险跋涉,炼制封神鼎时的舍命坚持,九天神梯上的层层考验……每一段记忆都如同烙印般刻在神魂深处,而串联起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是仇恨吗?”韩烨自问。
猎虎村被屠的画面闪过,父母临终前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那股滔天的恨意曾是他最初修行的动力。可随着修为日深,他渐渐明白,仇恨或许能让人爆发出一时的力量,却无法支撑着走过漫长而孤寂的仙途。若神格以仇恨为源,最终只会被戾气吞噬,沦为被情绪操控的傀儡,与那些为祸一方的邪魔又有何异?他想起了天罗域的旧部,那些被野心与仇恨裹挟的修士,最终的结局不过是自取灭亡。心念及此,一股柔和的法则之力自动将那缕因回忆而起的戾气涤荡干净。
“是力量吗?”韩烨再问。
从锻体境到大罗境,再到如今即将踏入神灵之域,他对力量的追求从未停止。玄铁之躯的强横,紫霄剑的锋锐,封神鼎的玄妙,这些力量让他在危机四伏的仙界站稳脚跟,也让他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可力量本身只是工具,若神格以力量为源,难免会陷入“唯力是图”的误区,最终可能为了追求更强的力量而不择手段,甚至背弃初心。他想起了九天神梯第51-60层的炼道考验,面对“放弃守护”与“身死道消”的抉择,他的答案早已注定——若力量不能用于守护,那力量本身便失去了意义。
“是责任吗?”韩烨继续探寻。
成为地冥域仲裁使,肩负起调和域内矛盾的责任;执掌紫云阁,承载着谷洪前辈的托付与全阁弟子的信任;八域寻珍时,与静海域少主联手守护龙宫遗迹,与中极域坊市的修士公平交易……这些责任让他的行事多了几分束缚,却也让他的道途更加清晰。可责任二字,终究带着几分被动的意味,若神格以此为源,难免会在千头万绪的事务中逐渐迷失,忘记了修行的本心。
意识流转间,韩烨的神魂忽然一阵震颤。他看到了凌玥在封神鼎炼制时,以宗灵境巅峰的修为硬撼大罗境长老的决绝;看到了紫云阁弟子们在天魔来袭时,明知实力悬殊却依旧悍不畏死的冲锋;看到了静海域少主、东域炼器世家那些盟友们,放下域际隔阂并肩作战的身影……这些画面中,都蕴含着一种共同的力量,那是比仇恨更持久,比力量更纯粹,比责任更主动的存在——那是守护。
守护猎虎村的安宁,哪怕村子早已不在,那份守护的执念仍在;守护紫云阁的传承,不负谷洪前辈的临终所托;守护身边的亲友,不让他们重蹈自己失去至亲的覆辙;守护八域的秩序,不让仙界沦为弱肉强食的炼狱……从下界到仙界,从弱小到强大,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守护”二字。
“原来如此……”韩烨的意识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