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仙洞深处,幽暗如墨,唯有岩壁缝隙中偶尔泄出的微光,勾勒出嶙峋的石笋轮廓。韩烨盘膝坐在一块平滑的玄铁岩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与洞内沉寂了万年的死寂形成微妙的对峙。此地曾是上古仙人坐化之所,残留的法则碎片如同沉睡的游龙,在无形的轨迹中缓缓流转,寻常修士若贸然深入,稍有不慎便会被法则之力撕裂成齑粉。但对韩烨而言,这里却是他冲击大罗境最理想的闭关之地——墨长老临终前的嘱托,以及谷洪残留在玉简中的信息,都指向了这片被世人遗忘的秘境。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摩挲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简。这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天地至理。这是墨长老留给韩烨的遗物之一,也是他突破境界的关键。此前在处理谷洪遗留的洞府时,韩烨意外发现这枚玉简中竟封存着谷洪的一缕残魂意念,虽无法交流,却能将其毕生对法则的感悟以灵识烙印的形式传递出来。
“法则者,天地之规,需以心感悟,以身承载。”
当韩烨的灵识探入玉简的刹那,一道苍老而厚重的声音骤然在他脑海中炸响,仿佛来自亘古洪荒。这声音并不尖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他的识海中掀起层层巨浪。韩烨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运转起《九转玄功》稳固心神,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灵识冲击损伤了识海根基。
他曾在宗灵境停留多年,对“法则”二字并不陌生。修士在突破至金灵境后,便能隐约感知到天地间的法则存在,比如火属性修士对火焰法则的亲和力,水属性修士对水流法则的敏感度。但那仅仅是“感知”,如同隔岸观火,看得见火焰的形态,却无法触及火焰的本质。而大罗境的门槛,恰恰就在于能否从“感知”跨越到“承载”——将天地法则的碎片融入自身灵晶与肉身,使之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以心感悟,以身承载……”韩烨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眉头微蹙。他此前曾翻阅过地冥域藏书阁中所有关于大罗境的记载,其中大多提到“灵晶为鼎,蕴养法则”,认为灵晶是承载法则的唯一容器。可谷洪的这句话,却将“身”与“心”摆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甚至隐隐有“肉身优先”的意味,这与典籍中的记载截然不同。
难道那些典籍有误?还是说,谷洪的修炼之路本就异于常人?
韩烨沉吟片刻,决定暂时放下疑虑。谷洪曾是半步仙尊的大能,其对法则的理解绝非寻常修士可比,即便他的观点与典籍相悖,也必有其道理。更何况,韩烨修炼的《九转玄功》本就以炼体着称,肉身强度远超同阶修士,或许谷洪的方法,恰好契合他的体质。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简收入储物袋,随即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的眼眸中已不见丝毫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他开始尝试着放松心神,让自己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洞内弥漫的法则碎片。
陨仙洞内的法则碎片以空间法则为主。这并不奇怪,毕竟此地曾有仙人坐化,临终时的空间波动必然会在周围留下印记,历经万年沉淀,便形成了这些游离的法则碎片。它们如同银色的游丝,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时而凝聚成线,时而散作光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韩烨集中精神,引导着一缕最细微的法则碎片向自己靠近。这过程比他想象中要艰难得多,法则碎片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不断地在他的灵识牵引下左右闪躲,甚至偶尔会爆发出微弱的排斥力,试图挣脱他的掌控。他耐着性子,一遍遍地调整灵识的频率,试图与法则碎片的波动达成共鸣——这是典籍中记载的“引法入体”的第一步。
半个时辰后,那缕法则碎片终于不再抗拒,如同温顺的蛇,缓缓缠绕上他的手腕。韩烨心中一喜,立刻尝试着将其向体内的灵晶引导。宗灵境修士的灵晶位于丹田深处,如同一个璀璨的能量核心,源源不断地为修士提供灵气。按照常规方法,法则碎片需先融入灵晶,再通过灵晶的运转扩散至全身。
然而,当法则碎片即将触及灵晶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温顺的法则碎片突然爆发出剧烈的躁动,银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灵晶表面。韩烨只觉丹田传来一阵剧痛,灵晶剧烈震颤,竟自发地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屏障,将法则碎片死死挡在外面。法则碎片在屏障上不断冲撞,发出“滋滋”的轻响,最终如同耗尽能量的星火,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韩烨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击虽然微弱,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灵晶与法则碎片之间的排斥力——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体系,一个是修士自身修炼出的灵气结晶,一个是天地本源的规则碎片,如同水火般难以相融。
“果然不行吗?”韩烨苦笑一声,心中泛起一丝挫败感。他本以为以自己宗灵境巅峰的修为,即便无法立刻承载法则,至少也能让碎片在灵晶中短暂停留,没想到结果竟如此狼狈。
他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拳头,《九转玄功》的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修复着刚才灵晶震荡带来的细微损伤。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那里的皮肤在玄功运转下,隐隐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即便是中阶灵器也未必能伤其分毫。
“以身承载……”谷洪的话语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识海。
既然灵晶无法承载法则碎片,那……肉身呢?
《九转玄功》修炼到第三转后,他的肉身早已超越了普通修士的范畴,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法则之力的侵蚀。若是换一种思路,不先将法则碎片引入灵晶,而是直接让其融入肉身,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地在他心中蔓延。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尝试——肉身虽强,终究是血肉之躯,法则碎片的狂暴远超想象,稍有不慎,轻则肉身崩碎,重则魂飞魄散。典籍中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足以说明这条路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