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隘口的风，似乎从未如此凛冽过。
韩烨拄着紫霄剑，站在隘口最高的那块青石上，衣袍被猎猎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左臂仍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前些时日被血煞灵技擦过留下的伤痕，此刻却在激战的余温下隐隐作痛。脚下的土地早已被染成深褐色，混杂着断裂的灵器碎片、折断的灵木箭杆，以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那是属于天罗域修士的血。
“烨哥，血煞那老狗已经带着残兵逃回天罗域境内了！”吴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喘息，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在刚才的追击战中受了伤，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弟兄们清点过了，此役斩杀天罗域修士七百余人，俘虏三百多，光是缴获的灵晶就装了足足二十大箱！”
韩烨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欢呼雀跃的紫云阁弟子与地冥域修士。他们大多衣衫染血，神色疲惫，却难掩脸上的激动。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不忘与身边的同泽击掌；有人正小心翼翼地为同伴包扎伤口，彼此打趣着刚才的战绩；更有人举着断裂的兵器，朝着天罗域撤退的方向放声怒吼，仿佛要将连日来积压的憋屈尽数宣泄出来。
凌玥走到韩烨身边，她的月影剑斜插在地上，剑身上的血迹尚未拭去，映着天边残阳，泛着冷冽的光。“黑风隘口已经完全收复了，”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显然在这场反攻战中消耗不小，“风老带着一队人去清理隘口西侧的残敌，玄尘前辈正在清点伤亡，让我来问问你，下一步该如何部署？”
韩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脚下的青石。这块石头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霜，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此刻又被新的剑痕与血迹覆盖。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天罗域的前哨阵地，血煞的蚀灵幡所化的黑雾曾笼罩此地，让地冥域的修士望而生畏。
而现在，黑雾散尽，残阳如血，照亮的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伤亡如何？”韩烨的声音有些低沉，刚才的激战虽然大胜，但他清楚，胜利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凌玥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轻声道：“牺牲了两百三十一位弟兄，重伤的有一百七十多人……其中，有不少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她顿了顿，强忍着喉咙的哽咽，“但他们……没有一个后退的。”
韩烨沉默了。两百三十一个名字，背后是两百三十一个鲜活的生命，是两百三十一个曾在紫云阁的演武场上挥洒汗水、曾在聚灵潭边畅谈理想的身影。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还没能完全掌握《九转玄功》的入门心法，或许还没能炼制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柄灵器，却已经用生命践行了“守护”二字。
他想起了墨长老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了那些在聚灵潭防线前倒下的修士，想起了吴昊为保护凌玥而挡下的那一击……战争的残酷，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画面，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把牺牲的弟兄们好好安葬，”韩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用我们缴获的最好的灵木做棺，让他们入土为安。重伤的弟子，立刻送往域主府，请玄尘前辈动用珍贵的疗伤灵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他们。”
“是！”凌玥用力点头，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等等。”韩烨叫住了她，伸手指向隘口另一侧——那里，是天罗域的方向。此刻，虽然血煞已经败退，但隐约还能看到远处天际残留的几道遁光，显然是天罗域的斥候在窥探。
“凌玥，你看那里。”韩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黑风隘口是天罗域入侵地冥域的门户，现在，这扇门被我们关上了。但这还不够。”
凌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烨哥，你的意思是……”
“血煞虽然败了，但天罗域的根基未损，敖烈还在，他们的大罗境修士还有不少。”韩烨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紫霄剑，剑身在残阳下发出一声轻鸣，仿佛在呼应着主人的心意，“他们能打过来一次，就能打过来第二次。这一次，我们守住了，但下一次呢？难道我们要永远被动地防守，永远让弟兄们的血洒在自己的土地上吗？”
凌玥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明白了韩烨的意思。
“墨长老的仇，两百三十一位弟兄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韩烨的目光如剑，直刺天际，“血煞带着残兵逃回天罗域，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黑风隘口，让每一个正在欢呼或休整的修士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弟兄们！”韩烨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收复了黑风隘口，这是一场大胜！但我要告诉你们，这还不够！天罗域的豺狼们杀了我们的同门，毁了我们的家园，他们欠下的血债，必须用血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