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紫云阁的伤兵营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血腥气交织的沉重气息。韩烨左臂缠着浸血的绷带,绷带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那是白日撤退时被血煞的“蚀灵指”擦过留下的伤痕。黑色的灵力虽已被他以《九转玄功》逼出大半,但残留的蚀灵之力仍在缓慢侵蚀着经脉,每一次运转灵气,左臂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站在伤兵营的门槛外,目光扫过屋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子。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胸口塌陷,更有甚者气息奄奄,全靠疗伤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白日突袭粮草营的胜利,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惨烈的交换——天罗域损失了粮草,地冥域却付出了近两百名修士的伤亡,其中三十余人永远闭上了眼睛。
“韩师兄。”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韩烨转过身,见凌玥端着一盆温水走来,她的白袍上沾着不少血渍,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连番激战与调度已让她疲惫不堪。“伤口换药了吗?”她走到韩烨面前,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韩烨点点头,抬手想要拂去她脸颊上沾染的灰尘,却在动作过半时停住——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正是这只手臂,差点没能及时护住被血煞灵技波及的凌玥。若非风老从旁牵制,后果不堪设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缓缓收回手,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凌玥却看出了他眼底的沉郁。她放下水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莹白的丹药,递到他面前:“这是玄尘域主送来的‘清灵丹’,能压制蚀灵之力,你快服下。”
韩烨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刻服用,只是捏在指尖。丹药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他望着凌玥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开口:“凌玥,今日若我能再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弟子伤亡?”
凌玥一怔,随即摇头:“韩师兄,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天罗域有大罗境修士坐镇,血煞的蚀灵幡更是霸道,能守住防线、烧毁他们的粮草,已是大胜。”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伤亡……本就是战争的一部分。”
“可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一部分’。”韩烨握紧了拳头,清灵丹在他掌心被捏得微微变形,“你看到那些弟子的脸了吗?有的才入门不到半年,连灵文都认不全,却要在这里流血牺牲。我们守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成为炮灰。”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既有对血煞的憎恨,也有对自身实力不足的愤懑。白日里,他亲眼看到一名刚突破到灵士境的少年弟子,被蚀灵幡散出的黑雾包裹,不过三息便化为一滩脓水。那少年临死前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依赖,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凌玥沉默了。她何尝不明白这种感受?侧翼支援时,她射出的灵箭明明瞄准了天罗域的灵阵师,却被对方一道灵盾挡下,反倒是身边的弓箭手姐妹被对方的灵术击中,当场香消玉殒。那种有心无力的痛苦,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我们缺一件能对抗蚀灵幡的利器。”韩烨忽然开口,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血煞的蚀灵幡是域器,蕴含着他自身的法则之力,寻常灵器根本无法抵挡。想要破掉他的黑雾,必须用同级别的域器才行。”
“域器?”凌玥愣住,“可是……炼制域器需要大罗境的修为,还要有蕴含法则的材料,我们……”
“材料不是问题。”韩烨打断她,语气异常坚定,“谷洪前辈留下的遗物中,有一块地冥域的万年玄铁。那玄铁在地脉深处沉眠了万年,吸收了地冥域的土行法则与雷霆之力,是炼制域器的绝佳材料。”
凌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但看到韩烨笃定的神情,她没有怀疑,只是担忧地问:“那炼制之法呢?域器的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就算有材料,我们也……”
“我知道《天工造物录》里有一种‘天网炼制术’。”韩烨的目光投向紫云阁后山的方向,那里是谷洪曾经的炼器房,如今已被他重新启用,“此法需以精血为引,融合自身法则与材料灵性,虽有风险,但未必不能成。”
《天工造物录》是谷洪留下的炼器宝典,韩烨之前虽已研读多遍,却因修为不足,对其中涉及域器炼制的部分只能望洋兴叹。但此刻,绝境之下,他别无选择。
凌玥的心跳骤然加速:“以精血为引?那对你的损伤会很大吧?而且……炼制域器往往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我们的防线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撑不到也要撑。”韩烨的语气不容置疑,“血煞损失了粮草,短期内必然不会全力攻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至于时间……我会压缩到七日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