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紫云阁残存的飞檐翘角。韩烨坐在厢房的木桌前，指尖捻着一枚从下界带来的蚀骨狼内丹，内丹表面的冰霜纹路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蓝光——这是他修复量天尺时剩下的，蕴含的灵力虽不及仙界丹药精纯，却胜在温和，适合用来平复修复灵纹后躁动的气息。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灵力流动的微响，很轻，却瞒不过韩烨此刻敏锐的感知。他抬头望去，只见凌玥端着一个木盘站在门口，盘上放着一个白瓷药罐和两只粗陶碗，月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韩大哥，还没睡吗？”凌玥推门进来，声音细弱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墨长老说你修复量天尺耗费了太多灵力，让我把这‘凝神汤’送来，说是能帮你恢复些气息。”
她将药罐放在桌上，揭开盖子，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热气袅袅升起，在灯光下凝成淡淡的白雾。韩烨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几片干枯的灵草碎屑，指腹上还有未洗净的泥土痕迹，显然是刚从药圃回来。
“麻烦你了。”韩烨接过陶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驱散了几分修复灵纹后的疲惫。他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汤，里面漂浮着几粒细小的金色颗粒，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那是“金心草”的种子，在凡界已是罕见的珍品，在这里却只能用来做辅助药材。
凌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桌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的目光扫过韩烨手腕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是修复量天尺时被灵纹反噬留下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红痕。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
“韩大哥，你的伤……还好吗？”
韩烨笑了笑，抬手按住伤口：“不碍事，只是些皮外伤。倒是你们，守着这样一座残破的阁楼，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凌玥的心事，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其实……比你看到的还要难。”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紫云阁最核心的‘聚灵脉’，早在五百年前就被血影门的人用‘蚀灵阵’毁了。那条灵脉原本能滋养整个阁楼的灵气，现在……现在连我们日常修炼的灵气都不够用。”
韩烨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他白天在阁中行走时就觉得奇怪，这里的灵气浓度甚至比凡界的某些洞天福地还要稀薄，原来是灵脉出了问题。灵脉对修仙者而言，就像水源对凡人一样重要，失去灵脉的支撑，难怪阁中只剩下老弱病残。
“那你们……”
“我们只能去后山采些低阶灵草，换些下品仙石维持生计。”凌玥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可血影门的人连这点生路都不想给我们。上个月，李师兄只是去山外的坊市卖灵草，就被他们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床上……”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圈也红了。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将她单薄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瘦小。韩烨这才注意到，她虽然已是真灵境修士，气息却异常虚浮，显然是长期灵气不足导致的根基不稳。
他沉默了片刻，将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药汤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果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流，修复着损耗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