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盘坐在铁匠铺后院的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薄茧。突破气灵境巅峰的喜悦尚未完全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便如蛛网般缠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运转《九转玄功》，试图引导气血冲击四肢百骸，却发现往日里奔腾如江河的力量，此刻竟像撞上了无形堤坝的溪流，只能在原地徒劳地回旋。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突破气灵境的过程中，《九转玄功》的第一转功法曾给他带来巨大助力——无论是以气血催动巨力锻打矿石，还是借淬体之力抵御寒铁石的冰冷灵气，这套炼体功法都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可如今境界稳固，肉身强度的增长却骤然放缓，甚至连寻常的挥锤锻打，都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清晰感受到肌肉纤维被撕裂又重组的刺痛与新生。
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熟铁，明明还有提升的空间，却偏偏卡在某个节点，任凭你如何添火加锤，都难以再精进半分。
韩烨起身，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运起十成力道，一拳砸向树干。“嘭”的闷响过后，树皮裂开数道细纹，树身微微震颤，却远没有达到他预期中“断木裂石”的效果。换做突破前，以他气灵境巅峰的灵气配合《九转玄功》的炼体之力，这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树少说也得断成两截。
“果然，”他收回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肉身的极限到了。”
三年前在猎虎村，他刚接触《九转玄功》时，哪怕只是搬运矿石、劈柴挑水，都能感受到体质在飞速提升。那时的他，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功法带来的滋养，从一个连普通猎户都不如的少年，成长为能独自猎杀妖兽的修士。可现在，这块海绵似乎已经吸饱了水，任凭外界如何施压，都难以再容纳分毫。
他回到铁匠铺的内屋，从床底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正是谷洪留下的《九转玄功》手抄本，封面上还残留着几滴早已干涸的黑色血渍——那是谷洪临终前，用自身精血为他拓印功法时留下的痕迹。
韩烨轻轻拂去书页上的灰尘，逐字逐句地翻阅起来。他对第一转的功法早已烂熟于心，从“气血如炉，筋骨为铁”的总纲，到“晨起吐纳需对东方，暮时炼体当借月华”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刻在他的骨髓里。可这一次，他的目光却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停住了。
那里并非空白，而是用一种极淡的朱砂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潦草，显然是谷洪仓促间写下的注解：
“九转玄功，一转炼皮，二转炼骨，三转炼血……第一转至瓶颈，非蛮力可破。需以‘灵火炼身’，引异火入体，焚尽凡胎杂质，方可淬炼出通灵之躯，承第二转功法。”
“灵火炼身？”韩烨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
他曾在《天工造物录》中见过关于“异火”的记载。那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特殊火焰，有的生于火山深处，有的藏于妖兽内丹，有的甚至是修士以自身灵气凝练而成。异火不仅能熔炼金铁，更蕴含着霸道的焚烧之力，寻常修士别说用它炼身，哪怕只是靠近，都可能被烧成灰烬。
谷洪的注解说得明白：《九转玄功》的第一转存在天然瓶颈，靠单纯的锻体和灵气滋养绝无可能突破。必须用灵火这种极端的方式，像打铁时淬火一样，以火焰的霸道之力烧掉肉身中那些无法被功法炼化的凡俗杂质，才能让身体达到承载第二转功法的标准。
“难怪……”韩烨恍然大悟。他想起谷洪生前，时常望着西边的方向出神，嘴里念叨着“要是能找到一丝‘地火’就好了”。那时他以为谷洪是想找更好的材料来锻造铁器，现在看来，这位老人恐怕早就遇到了和他一样的瓶颈，一直在寻找突破的契机，却终究未能如愿。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韩烨的脊背。他能想象到灵火炼身的痛苦——那绝不是用引灵草辅助修炼时的温热感，而是真正的烈火焚身，是皮肉被灼烧、骨骼被炙烤的极致折磨。稍有不慎，别说突破瓶颈，恐怕会直接化为一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