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虎村的夜,总是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当第一声鸡鸣划破墨蓝色的天幕时,韩烨已经站在自家简陋的木屋前,指尖摩挲着行囊的粗布边缘。这行囊是母亲林黎去年用麻布缝制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却被他仔细地补过好几回。此刻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三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一套磨得发亮的铁匠工具(包括父亲传下来的小铁锤,锤头刻着模糊的“韩”字),还有一个用三层棉布小心裹着的木盒,里面是半截锈迹斑斑的废铁。
那废铁是他三年来的心血。三年前,他在吴铁匠的铺子里打杂,偶然发现这块被丢弃的铁料里藏着一丝微弱的灵气,便偷偷捡回来练习刻灵文。如今,铁料表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浅痕,那是他用刻刀反复刻画“聚灵”二字留下的印记。虽然这些灵文还无法真正引动灵气,却让他对灵文的韵律有了旁人难以企及的理解。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父亲韩振走了出来。这个常年在山林里打猎的汉子,脸上刻着风霜的沟壑,此刻却难得地带着几分局促。他没说话,只是接过韩烨的行囊,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了进去。油纸包上还带着体温,韩烨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母亲连夜烙的粗粮饼,够他吃上好几天。
“爹,我……”韩烨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韩振打断。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到了城里,好好活。别惦记家里,你娘和弟妹有我照看。”
话音刚落,林黎也走了出来,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她快步走到韩烨面前,将布包塞进他手里,声音带着哽咽:“这是我求村里神婆求的平安符,里面塞了点艾草,能驱虫。城里不比村里,晚上睡觉警醒些……”
韩烨握紧布包,里面的符纸硬挺,艾草的清香混着母亲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着母亲鬓角新增的白发,鼻子一酸,低头道:“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站稳脚跟,就接你们去城里住。”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妹妹韩玥穿着小小的棉袄,抱着他的衣角不放,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水汽,“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等着看你给我做的小铁花呢。”
韩烨蹲下身,摸了摸妹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那是他前几天用边角料做的一朵铁制梅花,花瓣被打磨得光滑圆润。“你看,做好了。等哥哥回来,给你做一整棵铁树,上面开满铁花,好不好?”
韩玥接过铁花,破涕为笑:“拉钩!”
“拉钩。”韩烨与她勾了勾手指,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闷哼,弟弟韩烈背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木弓,手里攥着一把小铁剑。那剑是韩烨上个月给他打的,剑身只有半尺长,却做得极为精致。少年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到了城里,别让人欺负了。要是有人敢惹你,就用这个……”他把小铁剑往韩烨手里塞,动作却笨拙得可爱。
韩烨接过剑,揣进怀里,看着这个才十岁就已经像头小豹子的弟弟,笑道:“放心,你哥我可是跟着吴铁匠学过手艺的,力气大着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村口传来了脚步声。吴铁匠和他儿子吴昊正往这边走,吴铁匠肩上扛着一个布包,吴昊手里则提着一个小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