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时，清风镇的街道上已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韩烨将最后一件行李捆在背上，转身看向铁匠铺里的众人。吴铁匠正用粗糙的手掌擦拭着那尊陪伴他半生的老铁炉，火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动，映出几分不舍；吴昊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手里还攥着父亲塞给他的铁钳——那是吴家祖传的工具，磨得发亮的木柄上刻着细密的纹路；韩振站在门口，烟杆在石台上磕了又磕，却始终没点燃，林黎正往韩烨的包袱里塞最后一包草药，指尖微微发颤。
“该走了。”韩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韩玥，小姑娘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那是小时候两人在河边捡的，她说能带来好运。
“哥……”韩玥的声音哽咽着，把鹅卵石塞进韩烨手心，“你一定要回来。”
韩烨用力点头，将石头揣进怀里，又揉了揉韩烈的脑袋。少年挺直脊背，手里握着那把灵铁小刀，刀鞘上还缠着韩玥绣的布套：“哥，我会看好家。”
“嗯。”韩烨应着，却不敢再多说，怕喉头的哽咽压不住。他最后看了一眼铁匠铺的屋檐，那上面还挂着去年冬天的冰棱化成的水痕，转身与吴昊并肩走出大门。
刚到巷口，韩烨便愣住了。
原本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此刻竟站满了人。
王屠户扛着杀猪刀站在最前面，围裙上还沾着血渍，显然是刚从屠宰场赶来；杂货铺的李婶提着一个布包，见韩烨看过来，急忙把包往他手里塞：“里面是些干粮，路上吃。”；连平日里总爱念叨东家长西家短的张婆婆，也拄着拐杖站在人群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嘴里念叨着“好孩子，一路平安”。
韩烨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曾被全镇人视为“伪灵根废物”的少年，有一天会得到如此郑重的送别。记忆里，测灵大会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韩家子弟的嘲讽、镇民们避之不及的眼神，仿佛还在昨日，可此刻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却写满了真诚的关切。
“韩小子，到了岚风城可别忘了咱清风镇！”王屠户嗓门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麻，“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你王大叔的名号！”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韩烨却鼻尖发酸。他知道王屠户的名号在清风镇管用，到了岚风城恐怕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可这份心意，却重得让他几乎迈不开脚步。
“这是我家小子攒的灵石，你拿着。”一个瘸腿的老农挤上前来，手里捧着个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五块黯淡无光的下品灵石，“上次你救了俺家娃，这点东西不算啥。”
韩烨认出他是城西的刘老汉，上次巡逻时，他儿子被铁脊狼围困，是韩烨用灵铁矛刺穿狼腹才救下的。当时老汉要磕头谢恩，被他拦住了，没想到对方一直记在心上。
“刘叔，这不能要。”韩烨想把灵石推回去，却被老汉按住手。
“拿着！”老汉的手粗糙如树皮，力气却很大，“出门在外，没灵石寸步难行。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少！”
韩烨看着老汉眼中的执拗，终究还是收下了，只觉得那五块灵石沉甸甸的，硌得手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