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锤比刚才稳了不少，铁块上的凹痕也比预想的深了些。
韩烨心里一动，趁热打铁般抡起第三锤、第四锤。呼吸和动作渐渐协调起来，吸气时铁锤上升，呼气时铁锤落下，仿佛不是手臂在用力，而是整个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在摆动。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滚烫的铁砧上，发出“滋啦”的轻响，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剩下通红的铁块和手中的铁锤。
“咦？”吴铁匠本来在拉风箱，这时停下了手，有些惊讶地看着韩烨。这小子今天的锤法和往常不一样了。以前虽然有力气，但总带着股生猛的蛮劲，每一锤下去都震得铁砧“咚咚”响，铁块边缘常常被打飞；可现在，他的动作看起来慢了，铁锤落在铁坯上的声音却更“实”，每一锤下去，铁块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在铁砧上，变形得又均匀又利落。
就像……就像那些城里来的老匠人打铁时的样子。
韩烨越打越顺，甚至能感觉到力气顺着手臂流到铁锤上，再通过锤尖钻进铁块里。他试着在翻转铁块时，让那丝热流跟着呼吸往手臂上涌，虽然依旧微弱，却真的让手腕灵活了几分。以前要砸十锤才能打出的弧度，今天七锤就成了；以前总掌握不好的厚薄均匀度，现在眼睛一看，手就能跟着调整力度。
“当——当——当——”
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不再杂乱，反而像某种有节奏的鼓点，和着风箱的“呼哧”声，在铁匠铺里回荡。
“行了，先淬火。”吴铁匠的声音打断了韩烨的专注。他这才发现，第一把镰刀的雏形已经打好了，铁块的温度也降得差不多了。
“好嘞。”韩烨应着，把铁块浸入冷水桶。“滋——”的一声，白汽蒸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脸。他甩了甩酸胀的胳膊，却没感觉到往常那种脱力感，反而觉得浑身通畅，好像有股劲没处使似的。
“小子今天手感不错啊。”吴铁匠走过来，拿起淬好火的镰刀看了看，眼里带着赞许，“这弧度，这厚薄，比你前阵子打的强多了。看来上次测灵根的事，没把你打垮。”
韩烨心里一暖。吴伯虽然嘴上厉害，心里却一直护着他。他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可能是昨天摔了一跤，把脑子摔清醒了。”
吴铁匠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咧开个弧度：“少贫嘴，赶紧打下一把。照这速度，中午前就能多打两把。”
“哎！”
韩烨重新夹起铁块扔进火炉，看着橘红色的火焰再次升起，心里像揣了颗小太阳。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真正的修行，谷洪前辈留下的功法玄妙高深，他现在能做的，或许就是把这些看似平凡的日子过好，把每一次抡锤、每一次呼子，都当作靠近那个广阔世界的阶梯。
炉火跳跃，锤声继续。猎虎村的这个清晨，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对韩烨来说，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的修行，不在缥缈的云雾里，而在这烟火气十足的铁匠铺里，在每一次与铁器的碰撞中，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