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数分钟的死寂。
只有全息投影中，那模拟出的无尽虚空和世界泡在无声地运转，嘲笑着他们的渺小。
“证据……”伊万诺夫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林尘阁下，并非我不信任你。但这一切……太过超越认知。除了你们的主观经历和这些无法验证的信息碎片，有没有……更客观的，比如，那块壁垒的物质样本？或者那种‘格式化’能量的频谱分析？”
林尘缓缓摇头，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让他眉头微蹙：“无法取样。任何试图触碰壁垒的行为，都会引来规则层面的剧烈反噬，如各位所见，我们几乎全军覆没。那种‘格式化’力量，并非我们理解的任何一种能量形式，它直接作用于‘存在’概念本身，无法用常规手段记录分析。”
艾丽西亚议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只要我们不主动去触碰那个边界，不引发‘异常扰动’，这个‘系统’就不会启动清理？我们是否可以……维持现状？”
“维持现状？”苏沐雨清冷开口，冰眸扫过艾丽西亚的全息影像，“议长阁下，我们如何确定，之前的‘源力潮汐’乃至‘异族入侵’，不是系统预设的‘试验流程’或是一次‘定期清理’？我们如何确定，下一次‘周期性检测’不会将我们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冗余数据？将文明的存亡，寄托于未知存在的‘疏忽’或‘仁慈’？”
“青松”武王缓缓睁开一直微闭的双目，眼中没有年轻人的激动，只有一片深沉的沧桑与凝重：“若此为真，老夫百年苦修，追寻武道巅峰，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在这个牢笼中，争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困兽之位？”他的话语中透出的迷茫与悲凉，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唐灵儿忍不住插话，声音带着火气：“躲在乌龟壳里就能安全吗？等那个鬼‘清理’真的来了，你们连自己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秦岳元帅抬手，止住了可能的争执，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尘：“林尘，你的判断是什么？我们被观察、被试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尘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寒意：“目的成谜。可能是收集文明发展数据，可能是观察生命进化路径，也可能……仅仅是一种娱乐。但无论哪种，对我们而言，都没有区别。我们无法将自己的存亡，寄托于一个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沟通、且视我们如蝼蚁草芥的存在的‘目的’上。”
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真相就是，我们头顶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我们，甚至连执剑者是谁，祂何时会落下剑，都一无所知。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在这剑锋之下。”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全息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恐慌、质疑、绝望、愤怒……种种情绪在无声中交织、碰撞。
最高机密会议，并未带来答案，反而抛出了一个更庞大、更令人无力的终极问题。但无论如何，名为“真相”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即将在在场所有人，乃至整个蓝星人类文明的心中，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