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之水,温润如玉浆,将谢知玄缓缓托浮。浓郁的月华灵雾如同拥有生命的纱幔,缭绕在他周身,丝丝缕缕地渗入他枯竭的经脉与沉寂的识海。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紧蹙了不知多久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沉眠。
云曦跪坐在池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感受着他气息逐渐变得平稳悠长,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月池的神效,远超她的预期。
瑶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目光复杂地流连在女儿专注而柔和的侧脸上,又看向池中气息渐稳的谢知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月梵大祭司手持权杖,立于池畔另一侧,她并未打扰,只是默默观察着池水的变化与谢知玄的状态。那池水中原本纯净的月白色,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渗入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蓝流彩,那是谢知玄体内被引动、并被月华之力温和包裹疏导的破灭本源。
“月华至柔,可涤荡万般躁戾;星辰至静,能容纳诸般本源。”月梵大祭司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老的梵唱,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位公子福缘深厚,其体内的破灭之力虽险,却也是直指星辰寂灭真意的钥匙。如今得月池温养,躁气渐平,若能借此机缘,明悟生灭轮转之理,非但隐患可除,修为亦将更上一层楼。”
她的话,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云曦紧绷的心神又放松了几分。
时间在月眠山永恒的宁静与月华流淌中悄然流逝。日落月升,那轮悬浮于山巅的弯月虚影愈发清晰明亮,洒下的清辉如同实质的水银,将整个山巅映照得如同白昼。
谢知玄在月池中已浸泡了整整一日一夜。
期间,他身体偶尔会轻微震颤,左肩的暗蓝星纹明灭不定,似乎体内的两股力量仍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磨合与交融。但每一次波动,都会被更加磅礴温和的月华之力抚平、疏导。
云曦始终守在一旁,未曾合眼。她看着池水中那暗蓝色的流彩从最初的躁动不安,逐渐变得温顺、驯服,最终如同墨滴入水,虽未完全消散,却已与纯净的月白池水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不再具有那种毁灭一切的侵略性。
她心中明白,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瑶光为她送来了一些南疆特有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果品和清水,轻声道:“曦儿,你也需要休息。月池之力玄妙,非一日之功。知玄已无大碍,剩下的,需要时间。”
云曦摇了摇头,接过果子慢慢吃着,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池中之人。“我没事,母亲。我想看着他醒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唤出“母亲”二字。瑶光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水汽,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只是轻轻拍了拍云曦的肩膀,无声地陪伴在一旁。
又过了半日,正值月上中天,月华最为鼎盛之时。
月池中央,那轮弯月虚影的投影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月白光柱,如同天梯般垂落,将池中的谢知玄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