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之内,是仅能容人弯腰前行的狭窄通道,与之前人工开凿的秘径不同,这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岩缝,崎岖不平,空气却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驱散了地下暗河的潮湿与阴冷。黑暗依旧浓重,但远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灰白光线渗入,预示着黎明的临近。
五人相互搀扶,沉默而艰难地前行。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极度的疲惫与伤痛淹没。谢知玄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仅凭本能在云曦和阿弃的支撑下移动。云曦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的伤口,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意志。
林清墨和孙大夫同样狼狈不堪,老迈的身躯经过连番颠簸,已是摇摇欲坠。唯有阿弃,凭借坚韧的意志和经过锤炼的体魄,强忍着独臂的不便与毒素残留的麻痹,依旧保持着最高警戒,如同黑暗中受伤却不肯倒下的头狼。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光线越来越清晰,通道也开始变得宽敞,甚至能听到隐约的鸟鸣。终于,他们拨开一丛垂落的茂密藤蔓,踉跄着跌出了洞口。
清冷而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晨露与青草的芬芳。天光微熹,东方天际泛着鱼肚白,几颗倔强的星辰尚未隐去。他们置身于一片低矮的山坡,脚下是柔软的草地,身后是连绵的山峦与密林,而前方远处,透过稀疏的林木,隐约可见巍峨的京城轮廓,在晨曦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们竟然已身在城外!
“我们……出来了?”林清墨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老眼之中涌出浑浊的泪水。孙大夫也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天空连连作揖。
阿弃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暂时安全,这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毒素带来的眩晕感立刻涌上,让他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
云曦扶着昏迷的谢知玄,缓缓坐倒在草地上,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阳光虽未完全升起,但那微弱的暖意已经驱散了地底的阴寒,照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仿佛注入了一丝生机。她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谢知玄眉头紧锁,呼吸微弱,但胸口那平稳的起伏,以及两人交握的手心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玉佩温润感,让她确信他还活着。
希望,如同这破晓的天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到来了。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为殿下和谢先生疗伤。”阿弃挣扎着站起,目光扫过四周,“此地虽已出城,但仍不算绝对安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山坡另一侧的林间小道传来!
众人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阿弃立刻挡在众人身前,独臂握紧了软剑。
马蹄声在靠近山坡时停下,接着是窸窣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作樵夫打扮的汉子,警惕地从树林边缘探出头来。当他看到坡上狼狈不堪的几人,尤其是被簇拥在中间、虽衣衫褴褛却难掩贵气的云曦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并未靠近,而是停在安全距离外,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制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魏”字,压低声音道:“可是阿弃兄弟?国公爷命我在此接应,已等候两日了。”
阿弃仔细辨认了令牌和对方的口音、暗号,紧绷的脸色这才真正缓和下来。“是自己人。”他回头对云曦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