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病态的锐利。“赫连铮……何在?”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赫连将军一直在外值守。”侍女连忙回道。
“叫他进来……”
赫连铮很快入内,看到云曦强撑着要坐起,急忙上前:“殿下,您需要休息!”
云曦挥开他欲搀扶的手,倚在床头,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住他:“关外狄人……有何动向?萧宏……京城……可有消息?”
赫连铮心中酸涩,知道若不回答,她绝不会安心,只得沉声汇报:“狄人新败,主力退守落鹰峡外五十里,暂时未有大规模异动,但游骑斥候活动依旧频繁。京城……李明辅丞相密信,陛下病情反复,朝中因北境战事和……和殿下您亲临前线之事,争论不休。萧宏一党虽因德妃被囚有所收敛,但暗中动作不断,尤其是枢密院,对北境军需多有掣肘。”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另外,我们截获到一些可疑的信鸽往来,似乎有第三方势力,在密切关注雁回关,尤其是……谢先生的状况。”
云曦听完,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他们都在等着……等着本宫倒下,等着谢知玄死……”
她看向赫连铮,一字一句道:“传令下去,严密封锁本宫重伤的消息!对外只宣称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关内防务,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异动者,无论官职,先斩后奏!”
“那谢先生……”赫连铮迟疑。
云曦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告诉林清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用尽一切办法,吊住他的命。所需药材,不计代价去找!至于玉髓灵芝……”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光芒:“冰谷既有一处,未必没有第二处!待本宫伤势稍稳……”
她没有说下去,但赫连铮已然明白。殿下,仍未放弃。
命令被迅速执行。雁回关表面上恢复了秩序,但暗地里的紧张气氛却有增无减。赫连铮以铁腕手段掌控着关防,清洗着任何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云曦强迫自己进食、服药,配合林清墨的治疗。她不再提及雪山之事,也不再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仿佛那场惨败从未发生。但只有贴身伺候的人知道,她夜间的噩梦从未停止,偶尔清醒时,望着谢知玄院落方向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
谢知玄依旧在毒素的折磨下苦苦支撑。那枚玉佩带来的奇异清凉感时有时无,无法根除毒素,却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为他保留了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他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与那名为“影煞”的剧毒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林清墨翻阅着所有能找到的医典,尝试着各种已知的解毒方剂,甚至不惜以身试药,却始终无法破解“影煞”的毒性。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雁回关的夜空,星子晦暗。一边是重伤隐忍、强撑局面的帝国长公主,一边是身中奇毒、命悬一线的前朝遗孤。两人的命运,在这北境的孤城之中,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京城的暗流,北境的烽火,都因这暗夜中的毒涌与坚守,而充满了更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