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贲点头，“以狄人以往的作风，若真要大举进攻，绝不会只是这般小股袭扰。他们似乎在等待时机，或者……在等我们露出破绽。”
谢知玄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仔细打量着王贲。这位老将言辞恳切，神情疲惫而忧虑，看似并无不妥。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这关城内过于绝望压抑的气氛？还是王贲那偶尔闪烁、不敢与云曦长时间对视的眼神？
林清墨更关心伤兵的情况，提出想去伤兵营看看。王贲自然应允，派了一名亲兵引路。
在去往伤兵营的路上，谢知玄低声对云曦道：“殿下，这位王将军……”
“你也感觉到了？”云曦目光微凝，声音低不可闻，“他汇报军情条理清晰，但说到伤亡和物资匮乏时，情绪过于外露，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而且，他麾下副将、参军，一个都未曾露面。”
赫连铮也靠过来，冷声道：“关防看似严密，但几处关键哨位的士卒，精神面貌与王贲所说的惨烈战况似乎不太相符，倒像是……故作疲惫。”
疑云，悄然弥漫。
伤兵营的情况更是触目惊心。低矮的营房里挤满了伤员，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药味和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缺医少药的情况比王贲描述的更为严重，许多伤员伤口只是用破布草草包扎，已然化脓溃烂，生死由天。
林清墨立刻投入救治，指挥着随行的军医和自己带来的学徒，分发药物，处理伤口。谢知玄也上前帮忙，他虽不精于外科，但用针用药稳定伤势、缓解痛苦却得心应手。
在为一个腹部受创的年轻士卒施针时，谢知玄无意间瞥见他裸露的胸膛上，有一处奇怪的旧伤疤，形状狭长，不似寻常刀剑所致，倒像是……某种特制箭簇留下的痕迹。他心中一动，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兄弟，你这伤疤有些奇特，是之前与狄人交战留下的吗？”
那士卒意识模糊，喃喃道：“是……是前些天，在鹰嘴崖，被……被一支黑箭射的……那箭……嗖一声，没看清从哪来的……”
黑箭？谢知玄眉头微蹙。他记得赫连铮说过，狄人惯用骨箭或响箭，以示威吓，用涂黑箭簇的并不多见。
就在这时，林清墨那边也传来了低呼。他正在检查一名高烧不退的士卒手臂上的伤口，那伤口边缘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这……这不是普通的刀伤！上面淬了毒！而且是混合了蛇毒和某种麻痹神经的植物毒素，极为阴损！”
谢知玄立刻过去查看，确认了林清墨的判断。这种用毒手法，与之前他所中的“缠丝萝”风格迥异，却同样透着诡异与狠辣，不似狄人堂堂正正的作战风格，反倒更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卫”或者秘教的手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凛然。
问题不仅出在王贲身上！这雁回关内，恐怕早已被渗透！狄人的袭扰是表象，真正的杀机，或许就隐藏在这座看似摇摇欲坠的孤城之内！
云曦听着谢知玄和林清墨低声而急促的汇报，面沉如水。她望着伤兵营内惨不忍睹的景象，又想起王贲那看似忠耿却处处透着不协调的汇报，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