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抢先一步,指着他的鼻子,语气森然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再哭一声,流出半滴眼泪,我现在就撞死在这殿柱上,说到做到。”
这话比任何圣旨、任何威胁都管用。萧执瞬间噤若寒蝉,连细微的抽噎都死死憋了回去,用力之猛差点呛到自己。
他只是用那双红彤彤、湿漉漉、盛满了无边委屈和深刻恐惧的眼睛望着沈沐,手依旧像铁钳一样不肯松开,但力道终究是稍微放松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沈沐趁势用力甩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那副惨兮兮的模样,转身径直走向内间的床榻。
他现在浑身乏力,迷药的劲头还没完全过去,又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和魔音摧残,精神与肉体都已精疲力尽,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哪怕只是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萧执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敢靠太近惹他厌烦,也不敢离太远怕他消失,像个无比忠诚又无比恐惧被主人丢弃的小尾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屏息凝神。
沈沐和衣躺到床上,直接面朝里侧,用后背冷漠地对着外面,紧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他背部烧穿的视线,一直牢牢黏在自己背上。也能听到那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因刚才哭得太狠而偶尔泄露一丝哽咽的呼吸声。
殿内终于暂时恢复了一种诡异的、紧绷的安静。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无尽的惶恐与无措,谁也不敢动,更不敢起身。
赵培偷偷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像根柱子般杵在床榻边、痴痴望着床上背影的陛下,又看了看床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沈公子,内心叫苦不迭,冷汗湿透了内衫:这……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形啊?天爷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暮色开始笼罩宫殿,久到沈沐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胸膛规律地微微起伏,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睡。
萧执才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挪动地凑到床边,然后,他缓缓蹲下了身。
他不敢上床,甚至连床边都不敢坐,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他就只是那样蹲在那里,蜷缩着高大的身躯,像一尊沉默而执拗的守护石像,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沈沐安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