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啊萧执,你看看你,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你坐拥天下,却连如何去“爱”一个人都不懂。
你从小渴望温暖,却只会用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去强取豪夺。你把自己最不堪、最疯魔的一面,尽数暴露在你唯一在意的人面前,还奢望他能回应你扭曲的“爱意”?
你凭什么?
凭你是皇帝?可这皇位,在沈沐眼中,又何尝不是枷锁的一部分?
凭你童年的不幸?可这世上,谁又真正欠了你?沈沐更不欠你。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感,如同沼泽中的淤泥,将他一点点吞没。
他觉得自己肮脏又丑陋,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不仅没能守护好心中的月光,反而用自己污浊的阴影,去玷污了他的清净。
他甚至不敢去想,沈沐在经历那些他所谓的“恩宠”时,内心是何等的厌恶与鄙夷。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反复搅动,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执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指尖冰凉刺骨。记忆中,似乎只有母妃去世那个冰冷的雨夜,他曾如此无助过。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这位曾经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铁血帝王,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温热的液体,带着洗刷不去的耻辱与痛悔,从指缝中汹涌渗出,顺着冷硬的手背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无声的金砖地面上。
他又在哭。
不是因为帝王的威严扫地而哭,也不是因为此刻身体的狼狈而哭。
而是哭他那从一开始就走上歧路的、扭曲不堪的“爱”。
哭那个在冰冷宫廷中长大,从未被正确爱过,以至于也不懂得如何去爱的自己。
更是哭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对沈沐造成的伤害。
这一夜,乾元宫的黑暗格外漫长。
萧执独自一人,在这片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宫殿里,进行着有生以来最彻底、也最痛苦的一场灵魂凌迟。
他将自己血淋淋地剖开,审视着那些源于童年缺失、源于权力惯性的偏执与疯狂,再一次真正意识到,他给予沈沐的,从来不是救赎,而是更深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