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那道将朝贡改为三年一次的“恩旨”,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在整个西域炸开了锅。
诸国国主接到诏书,反应各异,有惶恐不安的,有暗自咒骂的,也有不得不开始盘算着如何筹措下一次贡品、以及派谁去应付这趟苦差的。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于阗国主尉迟伏闍那。
于阗王宫内,尉迟伏闍那捧着那卷明黄刺眼的诏书,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他瞪着上面冠冕堂皇的“体恤远邦”、“优容藩属”等字眼,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将诏书摔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地上,跳着脚破口大骂:
“体恤?!体恤他奶奶个蛋!!” 他气得满脸通红,胡子都翘了起来,“真要是体恤我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怎么不改成七年八年?!偏偏改成三年?!这他娘的是体恤吗?这是催命!是变着法儿地搜刮!萧执那个瘪犊子玩意儿!他修他的破船,建他的水师,钱不够了,就从我们身上榨是不是?!当我们是冤大头吗?!”
他越骂越气,抓起桌案上的一盘葡萄狠狠掼在地上,晶莹的果肉和紫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如同他此刻憋屈又愤怒的心情。“不去!老子这次不去了!谁爱去谁去!就说本王病了,病得起不来床了!随便派个大臣,不,派个侍卫去应付一下得了!”
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椅子里,胸膛剧烈起伏,对着身旁忧心忡忡的王后抱怨,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王后,你也看到了,这哪是朝贡,这是上贡!每次去,都得备上多少金银珠宝、骏马美玉?咱们于阗才多大点地方,经得起他这么折腾吗?三年一次……这是要吸干我们的血啊!”
王后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萧国势大,我们……我们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虽然圣旨里也说了国主可以不必去。
“拧不过也得拧!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去受这个气了!” 尉迟伏闍那梗着脖子,像个赌气的孩子。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清脆又带着几分火气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
只见于阗六公主尉迟琉璃,穿着一身火红的骑射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年纪虽小,眉眼却已长开,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倔强,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更是燃烧着两簇小火苗。
她显然是听到了父王方才的咆哮,进来后先是弯腰捡起了被摔在地上的诏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尉迟伏闍那面前,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父王!你不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