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执那丑得惊世骇俗的香囊,则引发了更微妙的反应。
当沈沐依旧面无表情欲将其投入火盆时,弥闾恰巧出去平复了心情后进帐。
他一眼瞥见那针脚歪斜、配色诡异、图案抽象的“绣品”,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那笑容里混杂着明显的酸意与讥诮:“呵,萧皇帝的手笔?当真……别具一格。”
他故意拈起香囊,在沈沐眼前晃了晃,“看来除了行军布阵与惹人生厌,他倒也非无所不能。” 语气中的醋意几乎凝成实质,仿佛在说“看,他连女红都如此拙劣,有何可取”。
沈沐看着他这副近乎孩童争宠的模样,无奈地轻叹,伸手夺过香囊,毫不犹豫地抛入熊熊火盆,“喏,烧了。”
弥闾望着火舌吞噬那丑陋之物,心下稍霁,旋即却又涌起一股开心兴奋。
他自知此举幼稚,如同护食的幼犬,对着觊觎者龇牙低吼,可他难以自控。
他怕,怕萧执哪怕以此等可笑方式,亦会在沈沐心湖投下石子,怕自己小心翼翼的陪伴,终是镜花水月。
可他看到沈沐的举动,心中乐开了花,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哈哈哈哈哈,萧执,放弃吧,你终究是比不过我!!!】
另一边……
夜深人静,萧执独坐王帐,肩伤处传来隐隐钝痛,却远不及心中那片空茫来得煎熬。
他反复回想白日里沈沐决绝离去的背影,回想自己那不被接受的馈赠、那沦为笑柄的笛音、那石沉大海的呼喊。
挫败感如同冰水,浸透四肢百骸。
他再次拿起那本《倾城恋歌》,目光却不再局限于公主的具体行为,而是试图去理解字里行间所谓的“情意”。
为何公主倾其所有,却换来书生的背离?话本将其归咎于“强权压抑了真心”。
强权……
萧执浑身一震。
他蓦然想起许多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
想起他将沈沐禁锢于乾元宫,以“恩宠”为名,行囚禁之实。
想起他罔顾沈沐意愿,强行赐下汤药,只为绝其内力,让其无法逃离。
又想起宫宴之上,他将沈沐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享受那虚假的“拥有”,却对他眼中的空洞与绝望视而不见。
他曾以为,给予最好的、牢牢掌控在手心,便是爱。
可那对竹林老夫妻相濡以沫的身影,与话本中公主的一味付出却不得善终,以及沈沐宁死不从、乃至如今冷若冰霜的态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与冲击。
是否……他所以为的“爱”,从一开始便错了?
是否正如那老翁所言,“光靠年头绑在一起,那早就散了,谁也受不了”?而“得有爱”,且是“我爱他,他也爱我”?
他给予沈沐的,是沈沐所需要的、所渴望的“爱”吗?
很显然,这并不是。
沈沐要的,从来不是金殿华屋,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至高无上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