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民伤财……最后苦的都是百姓……”
老夫妻牵手散步的画面,与沈沐决绝跃下断魂崖的身影,在他脑中交替闪现。
他给予的,不是爱吗?那是什么?如果不是爱,为何他会如此痛不欲生?为何会感觉失去他,就像被硬生生剜走了心脏?
可如果是爱,为何会换来那样的结局?为何他的阿沐,宁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爱”这个字,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太过复杂。他自幼在阴谋与血腥中挣扎,学会的是掠夺,是掌控,是让所有觊觎他东西的人付出代价。
他以为将沈沐禁锢在身边,给予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哪怕那些在对方看来是枷锁,但他仍觉得那就是拥有,就是……爱。
可那对老夫妻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坚固的认知里。
还有百姓的议论……他并非完全不在乎这万里江山,这是他萧氏的基业,是他一手推向鼎盛的帝国。西征龟兹,确实劳民伤财,确实充满了不确定的风险。若只是为了一个沈沐……值得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一股更强烈的、几乎是本能般的偏执与恐慌压了下去。
不!值得!无论如何都值得!
那是他的阿沐!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光!是他活在这冰冷人间唯一的念想!如果没有了他,这万里江山,这兆亿黎民,于他萧执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冰冷的囚笼罢了!
他必须找到他!必须把他带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眼中的茫然与复杂渐渐褪去,重新被那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坚定所取代。只是这一次,在那疯狂的底色之下,似乎隐隐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那场竹林对话的……细微裂痕。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巨幅西域舆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龟兹”的位置上,仿佛能穿透这层皮革,看到那座王城,看到那个穿着“日月同辉”礼服、决意与他抗衡的身影。
“阿沐……”他低声呢喃,指尖划过舆图上龟兹的轮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戳穿,“这一次,朕绝不会再让你逃开……”
帐外,夜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同战鼓擂动。
五十万萧国铁骑,休整完毕,即将再次开拔,带着他们帝王无可动摇的意志,坚定不移地,向着西域龟兹,碾压而去。
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