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他的眼中确实有了光芒,那是暗卫营的训练从未赋予的、属于生命的光芒。
谢谢。他轻声说。
弥闾微笑,策马向前。
沈沐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带着慵懒笑意的王子,才是他真正的救赎。
夜幕降临时,他们回到曦光院。
沈沐独自坐在葡萄架下,抚摸着紫杉木弓。
他的手指抚过弓弦,忽然发现,那些曾经让他恐惧的杀戮记忆,正在龟兹的月光下渐渐褪色。
伽颜华,阿依慕端着热汤走来,明天带你去见药庐的古丽嬷嬷。
沈沐抬头,看见阿依慕发间的月光花。
他忽然想起暗卫营的药人,那些被喂下毒药的活死人。
而现在,他即将要去见的是真正的药师。
他轻声说。
阿依慕笑着离开,裙摆扫过葡萄叶。
沈沐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龟兹的月光,真的能洗净所有伤痛。
远处传来巴哈尔的胡琴声,还有疏勒月的银铃笑声。
沈沐靠在葡萄架上,听着夜虫低吟,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月光洒在他的紫杉木弓上,也洒在他逐渐舒展的眉梢。
过两天,他要去见皮匠,给踏雪换副新鞍鞯。
然后,继续在这片草原上奔驰,射落更多的朝阳与星辰。
……………
然而,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萧国皇宫,却是另一番天地。
乾元宫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
萧执独自坐在御案之后,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似乎永远也批阅不完。
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憔悴,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墨染,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他指间捏着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殿内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帝王那逐渐变得粗重、如同困兽般的呼吸声。
“西域…” 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意。
“龟兹…” 第二个词吐出时,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喜的扭曲交织。
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密报上那个刺眼的名字上,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碾磨出来:
“伽、颜、华……”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带着刻骨的恨意,更带着一种焚心蚀骨的、病态的兴奋。
“呵……” 一声低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好……真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