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连死亡都不是终结吗?萧执……是他又把自己抓了回来?
然后……交给了这个龟兹王子?这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把戏?
还是说……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龟兹王子,都只是死后的幻觉,或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更加诡异的梦境?
沈沐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弱的粉色。
他纤细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褥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牵动了肩头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他只是用一双充满了惊骇、怀疑与巨大问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弥闾,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某种残酷的真相。
弥闾显然也没料到沈沐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他看着床上那少年如同受惊的雪貂般,用一种混合着恐惧、憎恶和极度不信任的眼神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什么噬人的妖魔。
弥闾脚步一顿,脸上那丝关切和期待僵住了,随即化为些许尴尬和了然。
他摸了摸鼻子,意识到沈沐肯定是认出了自己,并且将他的出现与萧国皇宫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联系了起来。
“咳,”弥闾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显得无害一些,他放缓脚步,没有立刻靠近床边,而是停在一个不至于让沈沐感到压迫的距离,用他那带着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沈公子,看来你是认出我了。别紧张,放松点,这里不是萧国皇宫,我也不是萧执派来的人。”
他试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但在沈沐惊魂未定的注视下,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王兄!你看你,吓到他了!”疏勒月不满地嗔怪道,连忙转头对沈沐摆手,“不怕不怕,王兄是好人!是他救了你!”
巴哈尔也用力点头:“对对对!是王兄把你从那个坏皇帝手里偷……呃,是救出来的!”
阿依慕则叹了口气,对弥闾投去一个“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然后更加温柔地对沈沐解释,那声音让弥闾听到了都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沈公子,弥闾或许方式……特别了些,但他确实没有恶意。你现在很安全,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好吗?”
沈沐听着他们的话语,看着弥闾那与宫宴时截然不同的、甚至带着点窘迫的神情,心中的惊涛骇浪略微平复了一丝,但巨大的困惑和戒备依然如影随形。
他无法理解,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异国王子,为什么要“救”自己?又是如何从萧执的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救”出来的?
他依旧紧紧抿着苍白的唇,没有说话,只是那攥着褥子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丝,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
对他而言,从一个已知的牢笼,跌入一个完全未知的、由陌生异国王子掌控的环境,这份不安,并不比面对萧执时少多少。
他只是……从一个深渊,落入了另一片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