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俯身仔细端详。
沈沐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比宫宴时见到的那次,更加脆弱,更加……了无生机。
“这……”弥闾直起身,看向合撒儿,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这几天你们是没给他饭吃吗?怎么瘦成这副鬼样子?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陈伯怎么说?” 他原本以为救出来的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想到看起来离鬼门关只有半步之遥。
合撒儿苦笑一声,无奈地摊手:“王子,您也看到了,就这个样子。陈伯说了,外伤他能治,也在慢慢好。可关键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出了问题。他自个儿不想活,不愿意醒过来。喂他米汤就跟喂个木头人似的,能吊着一口气就不错了。”
弥闾闻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算计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重新落回沈沐脸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沈沐额前一缕汗湿的碎发,指尖触碰到那片冰凉的皮肤,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对这份极致脆弱的欣赏,有对萧执所作所为的嘲讽,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悯?
他挑了挑眉,语气恢复了往常那种略带慵懒和掌控一切的调调,仿佛在评价一件稍有瑕疵但依旧值得收藏的珍宝:“罢了,反正人已经带出来了。路给他铺好了,桥也给他架上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愿不愿意走过这座桥……”他顿了顿,收回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淡然,“就看他自己想不想通,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合撒儿:“把他安置在我的车里,小心些,别颠着他。对外就说是我在路上收的、重病缠身的异族奴隶。” 弥闾的座驾是特制的,宽敞舒适,减震良好,并且相对隐秘,是目前最适合安置沈沐的地方。
“是,王子。”合撒儿连忙应下,和手下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沈沐抬进了弥闾那辆装饰着西域风情纹饰、内部铺着厚厚绒毯的豪华马车里。
车队再次启程,混在弥闾的使团中,缓缓驶出了长安城门。
守城的官兵查验了通关文书,对车队进行了例行检查,并未发现被妥善隐藏起来的沈沐。
车轮滚滚,向着西方,向着那片广袤而陌生的西域土地前行。
马车内,弥闾靠在软枕上,目光偶尔会掠过角落里那个裹在毯子里、安静沉睡的身影。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沈沐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伤病与绝望的脆弱气息。
他拿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放入口中,甘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
他救他,最初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是为了给萧执一个深刻的教训,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美”的收集癖。
但现在,看着这个连求生意志都近乎熄灭的人,他忽然觉得,这场游戏,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有趣。
能不能让这只心死的雀儿重新焕发生机,甚至能够自由自在的歌唱飞翔?
弥闾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兴味和征服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