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的宁静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沐却依旧沉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他像一尊精致易碎的琉璃人偶,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在做一个悠长而疲惫的梦。
合撒儿和手下们每日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轮流小心翼翼地给沈沐喂食。
他们将米粒熬得稀烂,滤去粗渣,只剩下最温润的米汤,然后用小勺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温热的流质喂进去。
大部分时候,沈沐会无意识地吞咽下去,但更多时候,米汤会顺着嘴角流出,需要仔细擦拭。
“这样下去不行啊,头儿。”那个之前问“怎么修心”的年轻侍卫,看着沈沐日渐凹陷的脸颊和越来越清晰的锁骨轮廓,忧心忡忡地对合撒儿说,“光喝这点米汤,神仙也顶不住啊。陈伯也说,他身子太虚了,再这样睡下去,就算心不想死,身子也要熬干了。”
合撒儿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陈伯已经尽了全力,外伤在愈合,可人不醒,吃不下东西,这就是个死结。
他们带来的补药再好,也无法替代五谷杂粮带来的生气。
更让他们焦虑的是,这里毕竟是萧国的地界,距离京城不算太远。
陛下虽然病着,但影卫营和各地官府的搜捕网络并未完全停止运转。
他们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一旦被发现,不仅前功尽弃,所有人都得搭进去。
就在这时,弥闾王子准备归国的消息传了过来。
合撒儿当机立断:“准备一下,我们和王子汇合,把人带走。这里不能待了。”
撤离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
合撒儿亲自用厚厚的、不起眼的粗布毯将沈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下口鼻呼吸的缝隙。
沈沐轻得让他心惊,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村庄,如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约定好的城外隐秘地点,他们与弥闾的车队汇合了。
弥闾的使团车队规模不小,装载着回程的物资和萧国赏赐的礼物,正好可以作为掩护。
当合撒儿将包裹着的沈沐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抱下来,揭开毯子,露出里面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瘦脱了形的脸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弥闾,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