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回到寝殿,沈沐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偏殿中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眼和神经。
无论他如何紧闭双眼,那极具冲击力的模糊景象和萧执那玩味、洞悉一切的目光,都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羞耻、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绝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换上的那身干净寝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萧执晚些时候回来了,如同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将他揽入怀中,同榻而眠。
沈沐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死死闭着眼睛,拼命抑制住推开身后温热躯体的本能冲动。
萧执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那熟悉的龙涎香气,此刻闻起来只让他感到阵阵反胃。
他只能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将所有的感官都封闭起来,像一只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不知过了多久,在身心极度的疲惫和紧绷下,他的意识终于开始模糊,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
…………
梦里,炙热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带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腥气。
几个穿着破旧补丁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在远处奔跑嬉笑,领头那个黑瘦得像个小猴子的,是李婶子家的李蛋儿。
“野娃!快点儿!河沟那边水退了,说不定能摸到泥鳅!”李蛋儿回头朝他招手,咧着嘴,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脏兮兮、露出脚趾的草鞋,心里涌起一股简单的快乐,迈开瘦小的腿就想追上去。
他想和他们一起,在长满杂草的荒地里打滚,用泥巴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小人,为了谁先发现了一颗特别光滑的石子而争抢吵闹……
那是他贫瘠童年里,为数不多的、闪着微光的记忆。
然而,就在他即将融入那片喧闹的阳光下时,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褪色。
土路变成了冰冷光滑的金砖,灼热的阳光被昏暗摇曳的宫灯取代,孩子们欢快的嬉笑声也戛然而止,化作死一般的寂静。
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衣衫褴褛的“野娃”,而是穿着月白寝衣,被困在华丽龙榻上的“沈公子”。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他。
“不……我要回去……”他在梦中无意识地呓语,眉头紧紧蹙起,身体不安地辗转,“李蛋儿……等等我……”
…………
萧执并未深睡。
怀中之人的异常,他立刻便察觉到了。
那具身体不像往常那样只是被动地僵硬,而是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