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快意,反而像最后一块冰,投入了他早已冻结的心湖。
原来,他们都被困住了。
他被困于这具失明、被缚的躯壳和金笼之中,而萧执,则被困于他那扭曲、贪婪、永不知餍足的占有欲里。
谁也得不到救赎。
第二天,当萧执再次来到寝殿时,惊讶地发现,沈沐竟然主动将脸转向了他进来的方向。
虽然眼睛依旧空洞,但那是一个明确的、朝向他的动作。
萧执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掠过胸腔。
他快步走到榻边。
“阿沐?”他试探着唤道。
沈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枯木。
“冷……”
只是一个字。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字。
却让萧执瞬间僵在原地,随即,一股几乎能将他淹没的狂喜涌了上来!
他说话了!他终于对他说话了!
“冷?”萧执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扬声吩咐,“赵培!加炭火!把地龙烧得更暖些!”
他俯身,想要触碰沈沐,指尖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还冷吗?朕让他们再拿一床锦被来?”
沈沐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将脸又转了回去,重新面对那片永恒的黑暗。
仿佛刚才那一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或者……兴趣。
但这对萧执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是一个开端。
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沈沐重新与他建立联系的征兆。
哪怕只是一个“冷”字,也证明那层坚冰出现了裂痕。
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了转机。
他却不知道,这声“冷”,并非屈服,也非求助。
那只是沈沐在无尽的黑暗和禁锢中,感受到的最真实不过的感受。
是这华丽牢笼的本质,是萧执那所谓“爱”的温度。
而他选择将这个感受,吝啬地、不带任何情绪地,还给了那个赋予他这一切的人。
这或许,是他此刻所能做出的,最无声,也最彻底的反抗。
萧执沉浸在沈沐终于开口的“进展”中,并未深思这背后的意味。
他开始更加细致地关注沈沐的“需求”,试图用无微不至的物质关怀,来填补那道他以为出现的裂痕。
然而,自那声“冷”之后,沈沐便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无论萧执如何诱导,甚至带着隐隐的威胁提起巽统领或萧锐,他都再无反应。
仿佛那一个字,只是冰封湖面下,一条鱼偶然吐出的、转瞬即逝的气泡。
希望燃起,又熄灭。期待落空,反复煎熬。
萧执的脾气变得愈发阴晴不定。
朝堂之上,臣子们战战兢兢,唯恐触怒龙颜。
回到寝殿,他看着榻上那具依旧温顺、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的躯壳,心中的暴戾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交织滋长。
他开始怀疑,那声“冷”,是不是沈沐另一种形式的、更残忍的惩罚?
这场无声的较量,在富丽堂皇的乾元宫内,以一种更诡异更折磨人心的方式,持续着。
沈沐活着的每一刻,都在用他死寂的存在,提醒着萧执——
你得到了我的人,困住了我的身,剥夺了我的光,束缚了我的手。
可你,永远也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
而我,连恨,都懒得给你了……
……………
沈沐:“来一波儿五星啊,加速我死遁的进程,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