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十七在绝望中沉沦,他余生何安?
让十七恢复内力,是给他一个挣脱牢笼、搏取一线生机的唯一可能。
否则,一个内力尽失、被严密看管的人,在这铜墙铁壁的皇宫里,插翅难逃。
巽统领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他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就此被淹没。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遇水即化的纸条,用密写药水飞快地写下几个字:“立冬,辰时,见机行事。”
随后,他唤来唯一绝对信任的心腹,低声吩咐,通过那条埋藏极深、连陛下都未必知晓的隐秘渠道,将消息递了出去。
纸条在确认送达后,便会化为纸浆,不留痕迹。
做完这一切,巽统领望着窗外彻底沉下的夜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棋局已布下,是生是死,是解脱还是更深的深渊,皆看立冬那日的天命了。
…………
立冬这日,天色未明,整个皇宫却已从沉睡中苏醒,笼罩在一片肃穆而紧张的忙碌氛围中。
旌旗猎猎,仪仗逶迤,身着繁复祭天礼服的萧执,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乘上御辇,浩浩荡荡离开乾元宫,向着城郊天坛而去。
离宫前,萧执特意折返寝殿。
沈沐早已起身,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静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似乎欲雪的天空,单薄的背影透着一种易碎的沉寂。
“阿沐,”萧执走上前,从身后自然地环住他纤细却僵直的腰身,将下颌亲昵地抵在他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朕今日要去天坛办祈福大典,晚些方能回。你好好的乖乖的在宫里待着,若是闷了,便让赵培寻些新奇的话本念与你听。”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狎昵,仿佛只是寻常人家丈夫出门前的叮嘱。
沈沐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浓密的长睫低垂,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主子。属下……知道了。”
萧执似乎对他这副温顺的模样颇为受用,低头在他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又转身对侍立一旁的赵培及几名核心影卫仔细叮嘱了一番,无非是“仔细伺候”、“不得有失”之类。
目光扫过寝殿外的一个阴影处时,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踏着晨曦离去。
那明黄色的仪仗渐行渐远,乾元宫仿佛瞬间空寂下来,然而一种无形的、更为严密粘稠的监视感,却如同蛛网般悄然笼罩了每一寸空间。
辰时刚到,乾元宫外果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喧哗,打破了宫苑清晨的宁静。
“让开!都给本王让开!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情!耽误了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端亲王萧锐竟骑着马,不顾宫廷禁令,直冲到宫门前,一脸焦灼愤怒,马鞭几乎要点到阻拦侍卫的脸上。
留守的侍卫首领认得这位素来行事不羁的王爷,不敢强硬阻拦,只得苦着脸解释:“哎呦诶,王爷息怒!陛下已启驾前往天坛祭祀,此刻确实不在宫中啊!”
“不在?”萧锐演技逼真,瞪大眼睛,随即表现得更加“气急败坏”,“军情如火!岂容耽搁?不行,本王必须进去等皇兄回来!你们速速派人去天坛禀报!就说本王有十万火急之事,在乾元宫候驾!” 他一边高声嚷嚷,一边作势就要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