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的长睫颤了颤,却没有力气睁开眼。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比烛火更让人无法忽视。
萧执走近,立在榻边,垂眸看了片刻。
沈沐比前两日似乎安静了些,不再是那种剧烈的、几乎要碎裂般的挣扎,而是陷入一种更深沉的、被耗尽了所有力气的虚弱之中。
这种脆弱,同样取悦了他。
他微微侧首,对身后跟着的赵培示意。
大太监赵培立刻躬身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碗,碗中是深褐色的汤药,热气氤氲,散发出浓郁的、带着清苦气味的药香。
这并非“惑心”,而是太医院精心拟定的、固本培元、安抚心神的方子。
赵培将托盘呈到萧执手边,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好奇或探究。
萧执伸出手,端起了那只白玉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碗壁传来。
他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赵培立刻会意,无声地倒退着消失在殿外,并细心地将殿门合拢。
此刻,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烛火跳跃,将萧执的身影投在厚重的帷幔上,显得愈发高大,也愈发具有压迫感。
萧执在榻边坐下,锦垫微微下陷。
他目光落在沈沐因发烧而干裂的唇上,然后用一种与他平日冷酷威严截然不同,近乎诡异的温柔语调,低声道:“十七,该喝药了。”
沈沐模糊地听到声音,本能地想要挣扎起身,以示恭敬,却浑身酸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含糊的鼻音,眉头因不适而蹙紧。
萧执看着他那无力抗拒、只能全然依赖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暗芒。
他并没有立刻喂药,而是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掌心贴上了沈沐的额头。
他的手掌微凉,对于正发着烧的沈沐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舒适得如同甘霖。
“嗯……”沈沐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烧得糊涂的脑子无法思考这触碰意味着什么,只是遵循着最本能的趋利避害。
竟然主动地、微微地偏过头,将自己滚烫的额头更紧地、更依恋地贴向那带来慰藉的微凉掌心,甚至还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小兽般,极轻地蹭了一下。
这个完全出于本能、毫无算计甚至毫无尊卑意识的动作,让萧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随即,一股极其汹涌的、黑暗的满足感与愉悦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比看到沈沐痛苦挣扎时更让他心潮澎湃!
看!
这就是剥离了药物之后,最真实的反应吗?
不是那刻板完美的忠诚,而是在脆弱无助时,本能地向他寻求安慰和依靠!
这种全然掌控、并且被依赖的感觉,极大地取悦了帝王内心深处那份扭曲的占有欲。
他享受这种被需要,尤其是被一个正在剥落伪装、显露“真实”的人无意识地需要。
萧执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指尖微微蜷缩,几乎想要用力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极轻柔地、甚至带着一丝缱绻意味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沈沐发烫的额头。
“乖,”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里面的温柔似是能涌出来,“喝了药,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