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逾矩(2 / 2)

萧执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深长的弧度。

网已撒下,猎物正在逐渐适应网中的温度。

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一点点地,将他彻底拢入怀中。

夜还很长。

而藩王朝觐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

擒获庆王细作后的两日,京城表面依旧风平浪静,但暗地里的波涛却愈发汹涌。

诏狱深处影卫的审讯日夜不休,虽那死士嘴极硬,却也零星撬出些指向北境的碎片化信息。

沈沐根据萧执的指示,不动声色地加强了三处藩王行馆的布防,尤其是庆王处,更是外松内紧到了极致,如同一个悄然收紧的口袋。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透过雕花窗棂,在南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萧执刚批阅完一摞奏章,正揉着眉心稍作休息,殿外便传来一阵爽朗却不失恭敬的笑语声,伴随着内侍有些无奈的通传:

“陛下,端王殿下到了,说是……说是得了一罐极好的雪山云雾,定要亲手烹与陛下品尝。”

萧执闻言,脸上那丝疲惫瞬间被一种真实而舒缓的笑意取代,他甚至微微坐直了身子,扬声道:“让他进来吧。整日没个正形,怕是又寻了什么由头来躲懒。”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绛紫色蟠龙纹常服、头戴玉冠的年轻王爷已笑着踱步进来。

他面容与萧执有五六分相似,却更显疏朗明媚,眉宇间洋溢着一种被宠爱和保护得很好的洒脱与不羁,正是皇帝一母所出的亲弟,端王萧锐。

“皇兄这可冤枉死臣弟了!”萧锐笑嘻嘻地行礼,手中果然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罐。

“这可是臣弟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南境弄来的头茬雪芽,自己都没舍得喝几口,紧赶着送来孝敬皇兄,怎就成了躲懒?”

他身后跟着两名内侍,端着红泥小炉、银丝炭、紫砂壶等一应茶具,轻车熟路地在书房一角布置起来。

萧执看着弟弟,眼中是难得的轻松与温情,笑骂道:“油嘴滑舌。朕看你就是嫌在府里闷得慌,跑来朕这里聒噪。前线刚稳当些,你就不能安生几日?”

“皇兄日理万机,臣弟这是来给您舒解心绪,乃是大功一件呢!”萧锐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亲自摆弄起茶具来。

他动作行云流水,显然精于此道,与平日里跳脱飞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兄弟二人闲话家常,从边关风物说到京城趣闻,气氛融洽温馨。

萧锐妙语连珠,时常逗得萧执摇头失笑,那笑声是沈沐在御前从未听过的轻松和真切。

沈沐此刻正轮值在书房外廊下,隔着并未完全关闭的殿门,能将内里的对话与动静听个大概。

他身姿笔挺,面具下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微微触动。

他见过陛下在朝堂上的威严,在南书房批阅奏折时的冷峻,在秋狝遇刺时的凌厉,甚至……还有那些令他心慌意乱的、难以捉摸的瞬间。

却唯独没见过陛下这般,如同寻常人家兄长对待幼弟般的无奈与宠溺。

原来陛下,也有这样的一面。

就在这时,萧锐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边注入沸水,看着茶叶舒展,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皇兄,臣弟昨日入城时,听闻庆王兄行馆附近前夜似乎有些动静?可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闲聊。

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

廊下的沈沐心脏猛地一提,气息下意识地收敛得更加彻底,全身感官都调动起来,仔细聆听陛下的回答。

此事极为机密,端王是如何得知?他是有意试探,还是真如表面那般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