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狂笑声还在广场上空回荡,苏瑶握着长剑的手却微微发颤。夕阳的金辉穿过硝烟,在宁王被血浸透的锦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那句 “皇上病危,太子监国” 像淬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发闷。
“不能信他的话。” 萧逸尘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宁王惯会用流言扰乱军心,我们得先查明真相。”
苏瑶点头,却忍不住看向京城的方向。从雁门关到京城,快马加鞭也需七日,这七日里,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数。她想起临行前父亲凝重的眼神,想起皇上御赐尚方宝剑时的期许,突然觉得手中的剑沉重如铅。
“先把宁王关起来。” 苏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李将军…… 暂且看押,等查明他通敌的证据再做处置。”
王虎捂着肩胛的伤口,瓮声瓮气地问:“那黑风寨的弟兄们……”
“按约定,五万两白银分文不少。” 苏瑶看向萧逸尘,“从北狄溃兵的辎重里调拨,再给弟兄们多备些伤药。”
萧逸尘点头应下,却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两人走到僻静处,他低声道:“我怀疑宁王说的是实话。” 他从怀中掏出个烧焦的纸团,是从周伯的尸体上找到的,“你看这个。”
纸团上只剩寥寥数语,“京中变,太子……” 后面的字已被烧得模糊,却足以印证宁王的话。苏瑶的指尖冰凉,周伯是母亲最信任的人,他传递的消息绝不会假。
“我们必须回京城。” 苏瑶的声音发颤,“父亲还在京中,还有春桃和小石头的家人……”
“我去。” 萧逸尘立刻道,“你留下主持雁门关的防务,赫连达虽退,北狄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反扑。”
“不行。” 苏瑶摇头,“你是皇子,此刻回京太扎眼。我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以探亲为名回去更妥当。” 她从怀中取出尚方宝剑,“有这个在,沿途的官员不敢阻拦。”
两人争执不下,王虎突然凑过来,递上块令牌:“黑风寨在京城有家绸缎庄,是我们的联络点。拿着这个,或许能帮上忙。” 令牌是块雕成狼形的黑木,与北狄的图腾截然不同。
苏瑶接过令牌,狼眼的位置镶嵌着颗不起眼的黑曜石,细看才发现上面刻着个 “风” 字 —— 是风无痕的标记!她猛地抬头:“王寨主认识风大侠?”
“何止认识。” 王虎咧嘴笑,疤痕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狰狞,“当年若非风大侠通风报信,黑风寨早就被定北侯端了。”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串成一线。风无痕的江湖势力、母亲布下的暗线、黑风寨的联络点…… 这张隐藏在暗处的网,原来早已悄然铺开。
“这样吧。” 萧逸尘终是妥协,“你带三十精锐乔装成商队,走密道先回京城。我处理完雁门关的事,随后就到。” 他从怀中取出个紫檀木盒,“这里面是母妃留下的信物,若遇危难,可凭此联系京中禁军统领。”
木盒打开,里面是半块龙纹玉佩,与皇上赐给太子的那块恰好能拼合。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萧逸尘的母妃曾是皇上最宠爱的宸妃,若她还在世,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储位之争。
“保重。” 苏瑶将玉佩收好,转身吩咐赵猛,“清点伤亡,加固城防,我走后,一切听萧将军号令。”
赵猛虽有不舍,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大小姐放心!”
连夜准备妥当,苏瑶换上一身青色布衣,扮作行商的伙计,与三十名精锐趁着月色从密道出发。临行前,她回头望了眼雁门关的城楼,萧逸尘的身影立在垛口,像尊沉默的石像,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密道的尽头连着条湍急的河流,早已备好的商船正泊在岸边。船老大是黑风寨的人,见了令牌,立刻引他们上船。船行至江心,苏瑶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的芦苇荡,突然想起周伯临终前的话。
“柳家的女儿,骨子里都带着股韧劲。” 当时他正用布条给她包扎伤口,动作笨拙却仔细,“当年你母亲带着半块玉佩闯北狄,谁都以为她回不来,结果她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赫连达的布防图。”
母亲闯北狄的事,父亲从未提过。苏瑶摸着怀中的玉佩,突然明白周伯的言外之意 —— 有些真相,或许就藏在京城的迷雾里。
船行第三日,在一处渡口补给时,突然听到茶寮里的客商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