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春桃端来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小声道:“小姐,刚才管家说,林夫人听说您要退婚,已经去书房找老爷了。”
“意料之中。” 苏瑶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林氏巴不得我与慕容轩闹僵,好让苏婉取而代之。”
“那老爷会不会……” 春桃担忧地咬唇。镇国公虽然疼爱苏瑶,但向来看重家族荣誉,退婚毕竟不是小事。
苏瑶吹了吹茶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是武将出身,最恨背信弃义之人。只要让他知道慕容轩与苏婉的勾当,定会站在我这边。” 她放下茶盏,“春桃,去把昨日在花园当值的张婆子叫来,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春桃眼睛一亮:“小姐是想……”
“昨日打晕我的丫鬟,总得有人认出来。” 苏瑶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林氏想借父亲的手压我,我偏要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春桃应声而去,苏瑶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前世这个时候,父亲正在为抵御北狄的事烦忧,林氏却暗中给父亲的副将塞了好处,让他在军粮里动手脚,导致父亲打了败仗,被革去部分职权,这才给了宁王可乘之机。
今年,绝不能重蹈覆辙。
正思忖着,院墙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苏瑶警觉地回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在窗台上,嘴里衔着一卷细如发丝的纸条。
她认得这种信鸽,是京中贵族用来传递密信的品种。是谁会给她送信?
苏瑶解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三日后西郊密林,有人欲对镇国公不利。” 字迹纹一模一样。
萧逸尘?
他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对父亲不利?西郊密林…… 父亲三日后确实要去那里勘察地形,说是为了防备北狄偷袭。
难道这又是宁王的阴谋?
苏瑶捏紧纸条,心头涌上一股寒意。萧逸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一次次示好,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所图?
窗外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淡淡的鸽哨声。苏瑶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火星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很快熄灭。
“小姐,张婆子来了。” 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不管萧逸尘有什么目的,至少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三日后便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转身看向门口,张婆子正低着头站在那里,双手紧张地绞着围裙。这婆子是府里的老人,当年母亲还在时,受过母亲不少恩惠。
“张婆子,” 苏瑶的声音放得柔和,“昨日下午,你在花园当值时,看到了什么?”
张婆子的肩膀猛地一颤,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瑶走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却带着力量:“我知道你害怕林夫人,但你想想,当年若不是我母亲,你那生病的小孙子早就没了。如今我母亲不在了,难道你要看着她的女儿被人欺负吗?”
提到故去的主母,张婆子的眼圈红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大小姐,老奴…… 老奴昨日看到二小姐的丫鬟翠儿,拿着块石头躲在假山后,后来…… 后来就听到大小姐您哼了一声,倒在地上了!”
果然是苏婉的丫鬟!
苏瑶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还看到了什么?”
“老奴还看到…… 看到定北侯府的世子爷,就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看着翠儿把您拖到假山后面……” 张婆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老奴不敢说,赵嬷嬷早上还威胁老奴,说要是敢乱说话,就把老奴一家子赶出京城……”
慕容轩果然在场!
苏瑶的指尖冰凉,前世她竟以为是意外,还傻傻地感激慕容轩来看她。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联手算计她了。
“你别怕。” 苏瑶扶起张婆子,“只要你肯在父亲面前说实话,我保你和你孙子平安无事。” 她从妆匣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张婆子手里,“这是给你孙子抓药的,三日后,我会让人来接你去见父亲。”
张婆子捧着银子,眼泪掉了下来:“多谢大小姐…… 老奴一定说实话!”
送走张婆子,苏瑶回到桌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砖上,像铺了一层碎金,却暖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林氏,苏婉,慕容轩…… 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宁王和神秘的萧逸尘。
这场复仇之路,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三日后的西郊密林,到底会有什么等着父亲?萧逸尘的示好,又藏着怎样的阴谋?
苏瑶拿起桌上的匕首,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防身之物,鞘上的花纹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她缓缓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刃映出她坚定的眼神。
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她都要闯过去。
因为她身后,是整个镇国公府的命运。而她的刀,必须足够快,足够狠。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赵嬷嬷尖细的声音:“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说是老爷回来了。”
苏瑶握紧匕首,缓缓笑了。
该来的,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