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你”(2 / 2)

九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怕惊动什么易碎品。

“我听见她唱摇篮曲。”

唐尼顺着他的视线侧头,嘴角勾了勾,又转回来,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分贝:

“她唱跑调了,是不是?”

九的嘴角很浅地弯了一下,随即被疼痛扯平:

“我听见她说……再也不管我说黄段子。”

他顿了顿,眼神迷茫得像蒙尘的镜面。

“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也是假的。”

唐尼把密封袋举到灯光下,水晶碎片在透明薄膜里闪出暗红电弧,又在手指一动间熄灭。

“我现在……还算人类吗?”

“算,也不完全算。”

唐尼把袋子随手抛回衣内口袋,动作轻得像扔掉一张废纸。

“你拒绝了融合,却留下了通道。”

“什么意思?”

“他们虽然把你脊椎里的水晶取了出来,但你的神经却已经被晶源体改造过了,简单来说,就是你算是一个感染者,第一例非生命体感染者。”

“感染者?”

九的喉结猛地滚动,声音卡在气管里,像吞下一整块干冰。

“别急着晕。”

唐尼抬手拿出一根注射器,抬手将里面的液体注入到点滴当中,顿时九便感觉浑身使不上力,眼皮也变得很沉。

“别着急,这东西对现在的你没什么危害。”

“第一,你不会长出源石结晶,也不会传染别人;第二,因为感染你的水晶是从我身上的,所以你成我这个分支下的一支了,我对你有先天的决定权,你对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液体滴入血管,像一条冰线顺着臂弯往上爬,速度不快却不可阻挡。九想抬手,却发现连指节都被抽空了力气,只剩眼皮还能勉强撑开一条缝。

“决定权?”

九的嗓音被药液泡得发飘,却硬撑着把眼皮撑开一条缝。

“……听起来像卖身契。”

“倒也没那么惨,只是你对我单向透明而已。”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恶劣的弧度:

“当然,如果你当着我的面,心跳还飙得飞快,那就另当别论。”

九被药液抽空的力气里,硬生生挤出一个白眼:

“那我现在的心跳,是不是吵到你了?”

唐尼侧耳,像在听一段只有他能辨别的频率,眉梢微挑:

“嗯,挺吵的。吵到我想给你塞个静音棉。”

九差点笑出声,结果牵到后颈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冷汗瞬间渗出。唐尼伸手,把他被冷汗黏在颈侧的白发拨开,动作竟难得地温柔。

“别乱动,药效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新陈代谢掉。”

九的目光穿过他肩膀,落在门口那道模糊的影子上,紫发在门缝灯光里晕出一圈冷色。

他声音低下来,像怕惊动什么:

“那她呢?如果我靠近她,心跳……也会吵到你?”

唐尼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又转回来,声音压到只有气音:

“会,但我更更想试试你们上床后,我会有什么反应。”

“次——真是老不正经……”

九虚弱地骂完,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药效像潮水,一寸寸漫过四肢,连抬眼皮的力气都被抽走,只剩心跳还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吵得要命,又无处可躲。

里唐尼低笑一声,站起身,把注射器随手放回衣服,又把椅子推回原位。

“那我先出去了。”

唐尼带上门,外头的顶灯比医疗舱亮得多。铸铁背光站着,双臂环胸,紫发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血点,像夜幕里溅上的火星。

她抬眼,目光先扫过唐尼的口袋——那里鼓着一支注射器的形状,再落到他脸上,语气冷得能结冰: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唐尼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无害的手势。

“一种镇静剂,让他安静,半个小时后新陈代谢,不会对他的身体和意识造成危害。”

铸铁的眉梢仍拧着:

“副作用?”

“在梦里跟你一起在海滩上玩。”

铸铁懒得再理他,侧身就要推门。唐尼忽然补了一句,声音低得只够她听见:

“他刚才问,你会不会撕他的漫画,我告诉他,我会一直收着,给你们小孩看,所以别让我失望啊,小姑娘。”

门把在铸铁掌心顿住。她没回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唐尼,耳尖却肉眼可见地泛起淡粉。片刻,她拧下把手,嗓音压得又哑又硬:

“你就这么想看见我们走在一起吗?”

闻言,唐尼回头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乐意,这是我的爱好。”

“而且,你现在的内心不也对他有所好感?”

铸铁的脚步在门口凝固,脊背紧绷得像根弦。唐尼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一贯的轻佻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他走远后,铸铁仍僵在原地,紫发披散在肩头,被灯光染上一层晦暗的光晕。

“好笑吗?”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

“把别人的感情当儿戏?”

她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月牙,却未能掐断思绪。

唐尼挑了挑眉,没说话径直离开了。等走过一个拐角之后,他像是摘下了戴在脸上的伪装面具,一下子满脸愁容。

“烦死了……”

唐尼走后,铸铁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紫发被灯光染上一层晦暗的光晕。她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月牙,却未能掐断思绪。她知道唐尼的话有几分轻佻,但更多的还是在提醒她,她对九的感情已经无法回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感情的时候,九还在病房里,需要她的陪伴。她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九已经睡着,脸上带着一丝安详。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九的脸。他的呼吸平稳,输液泵在安静地工作,发出“嗒、嗒”的声音。

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一丝温暖。

“归小九……”

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另一边,唐尼走在回去的路上,当即将路过一个拐角时,他突然拿起旁边的椅子,拿在手中掂了掂手感;在走到拐角处的那一刻,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向着过道那里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椅子腿被硬生生的被砸弯,直接卡在了安迪腿上。

安迪看着卡在脚上的椅子,又抬头看向唐尼,愤怒指数达到了一个峰值。

[我是不是应该喊疼来抵消你的愤怒,唐尼?]

唐尼挑眉,把椅子从他腿上拔了出来,又把砸弯的椅子腿掰正,动作不紧不慢。

“你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说清楚,不然这事没完。”

安迪的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字词段落, 唐尼见状嗤笑一声,再次用力拿椅子砸向安迪,这次铝合金的椅子腿直接被砸断了,巨大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不由的让路过的人驻足观望。

“你不会撒谎,只会隐瞒,但你们有时候却比真相还要伤人,所以你最好解释一下你让九去干嘛了。”

安迪沉默了片刻,屏幕上的线条微微闪烁,像是在思考着如何把话说清楚。

[两周前,罗德岛突然向我提出一项请求,请求在日后的一次行动中提供技术性支援服务。我接受了这个请求,同时要求罗德岛为我提供一种超导体材料,于是就有了这次的运输行动。]

铝合金椅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口闪着冷白的毛刺。

唐尼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靠背随手抛到墙角,金属撞墙发出“哐”的闷响,像给这场对峙定了个牌号。

他抬眼,眸色沉得看不见底,声音却轻得像在问天气:

“所以这一切都是意外?”

[如果他们提早使用装置回来,那这场意外根本就不会发生。]

唐尼深吸几口气,努力的把内心那团火压下去,铝合金椅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口闪着冷白的毛刺。

“行,看在你不会撒谎的份上,我信了。”

安迪立在原地屏幕闪了两下,最终归于暗淡的幽暗,像一块不会说话的墓碑。几秒后一行小字浮现,亮度刻意调低:

[对不起,我高估了他们对“提前”这两个字的执行力。]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错误。”

他声音低哑,却不再咄咄逼人,只剩疲惫。

“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