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见陈渊发话,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抱拳应是,带着满腹的忧虑,陆续离开了大厅。
就在陈渊独自对着地图,心乱如麻之际,张强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带着一种急促和坚决。
“将军!将军!”
门被推开,张强去而复返,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位头发花白、衣衫破旧却浆洗得干净的老者。这些老人,正是黑石城中颇有威望的乡老,他们一进大厅,便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张强额头带着刚才磕头留下的红印,他抬起头,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哀求,而是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将军!我们……我们城中各位乡老,还有能主事的青壮,刚才聚在一起商议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们一致决定!愿意跟随将军一起走!无论多远,多难,我们都跟着!去寻找那个通道!”
“什么?!”陈渊大吃一惊,猛地从桌案后站起,“这怎么可以!你们可知那是两万多里险途!不是游山玩水!大军行进尚且艰难,带上你们这几万民众,拖家带口,老弱妇孺,如何行军?如何保障安全?这绝不可能!”
张强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再次“咚”地一声,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将军!求求你了!把我们带上吧!我们情愿死在路上!死在寻找希望的路上!也绝不愿再留在这黑石城里,过这种猪狗不如、朝不保夕的日子!求求你了,将军!给条活路吧!”
他一边哀求,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渗出血丝。他身后的十几位乡老,也齐齐伏下身子,用沉默而固执的姿态,表达着同样的决心。
陈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这些刚刚摆脱奴役、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火苗的同胞,看着他们宁愿踏上九死一生的征途也不愿再回到过去的绝望与决绝,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尚未离开的十几位亲卫老将,以及听到动静去而复返的鸳鸯和大哈。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
有人眉头紧锁,显然认为此举太过冒险;有人目光闪动,流露出不忍和同情;有人则默不作声,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内心的挣扎。周老将军看着地上磕头的张强和乡老们,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陈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陈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战场上牺牲的弟兄,闪过蓝星等待的亲人,也闪过今日分发粮食时,那些同胞麻木中透出的一丝光亮。军事的理性与拯救同胞的道义,在他心中激烈地搏斗着。
良久,他睁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做出决断后的坚定。他弯下腰,亲手将张强扶了起来,又示意其他乡老起身。
“起来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此事……我们再议。”
他重新走回桌案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将领和老将军。“诸位,情况大家都看到了。现在,表决吧。同意带上城中民众,一同迁徙的,站到左边。认为此举过于冒险,应按原计划行军的,站到右边。”
大厅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