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打扫战场,有用的带走。一刻钟后,撤离。”
他走到那座被劈碎的塔碑前,蹲下身,捡起一块还在微微散发着余温的、刻着诡异符文的碎骨,在手里掂了掂,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更深的黑暗。
离开图奈勒的废墟,八百骑星夜继续前进。
马蹄踏过冻土,卷起冰屑和尘土。风更冷了,像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马蹄单调的叩击声。
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体里的血还热着,但北疆的严寒无孔不入,很快就把那点热气带走,只剩下骨头缝里透出的疲惫。
陈渊跑在最前面,暗金麒麟铠上沾着的暗绿色血污已经冻成了冰碴。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只是控制着马速,让队伍能够跟上。他的背依旧挺直,像一根钉在马鞍上的标枪。
鸳鸯驱马靠近了些,低声道:“将军,兄弟们……气力消耗不小。”
陈渊“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两侧。
士兵们虽然还保持着队形,但眼神里的那股狂热的血光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意。连续一天一夜的强行军,紧接着一场高强度的突袭,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再往前三十里,有个背风的矮山,歇脚。”陈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竖起耳朵的士兵耳中。
听到这话,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
默默从后面赶上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连续使用天赋进行精准点杀,对精神的消耗极大。“附近……有零散荒兽活动的痕迹,数量不多,但一直在我们侧翼游弋。”
“探路的鬣狗。”陈渊语气平淡,“不用管,它们不敢上来。”
果然,那些隐藏在阴影里或远处沙丘后的模糊影子,只是远远跟着,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并没有发动攻击。
它们似乎也在畏惧这支刚刚踏平了一个荒人据点的队伍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煞气。
三十里路,在疲惫的人马脚下,显得格外漫长。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陈渊所说的那片矮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山不高,光秃秃的,但确实能挡住一些凛冽的寒风。
“下马休息!”陈渊下令。
命令一下,人们几乎是从马背上滑下来的。有人立刻去找背风的地方,有人忙着给马喂豆料,更多的人则是掏出水囊,小口抿着已经冻得快要结冰的冷水,就着硬邦邦的肉干和炒面,艰难地吞咽。
陈渊,站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默默展开那份绝密地图,他的手指划过他们已经走过的路,停在下一个红点上——霍尔斯基。
按照情报和古老地图的标注,霍尔斯基曾经是一个湖泊的边缘集镇,现在,那里是荒人布置的第二个阵法节点。
“霍尔斯基……”鸳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地图上那个醒目的标记,眉头拧紧。
陈渊没抬头,手指在那个红点上敲了敲:“硬骨头啊。”
大哈也凑了过来,他嚼着一块肉干,含糊不清地说:“硬……硬也得啃!俺……俺的盾,更……硬!”
默默检查着弩箭,插了一句:“必有主阵的巫师操控,得先敲掉他们。”
陈渊收起地图,目光扫过三个部下,最后落在那片逐渐亮起来的东方。“歇够了,就走。霍尔斯基,不能让它完全运转起来。”
两个时辰的休息,对于精疲力尽的队伍来说,杯水车薪。
但当集合的命令再次下达时,没有人迟疑。将士们站起来,活动着冻得僵硬的手脚,重新爬上马背。他们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继续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