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咧嘴笑了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跟着将军,习惯就好。”
那新兵看着走到关墙破损处、正默默眺望前路的陈渊背影,咽了口唾沫,低声说:“他……他刚才杀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感觉像是一座山撞过来了……”
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陌刀军,就是将军手里的刀,刀指哪儿,咱们就往哪儿砍,再硬的骨头,也能给它剁碎了!”
清点很快完成。阵亡三人,包括那个坠崖的士兵。伤二十余人,大多轻伤。
陈渊下令就地短暂休整,处理伤员,收集荒人身上可能有用的东西,同时派出哨探向前侦查。
他走到那个坠崖士兵最后消失的地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下方只有黑暗和风声。
然后他转身,对所有人说:“记住这个地方,记住死在这里的兄弟,路还长,关还有四道。咱们没时间哭。”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里。
“收拾干净,两刻钟后,继续前进。”
离开此地继续前进,古道往下延伸,越走越冷。
起初只是风刮在脸上有点刺,后来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岩壁上开始出现霜花,脚下踩的不再是石头,而是冻得硬邦邦的泥土,混着碎冰碴子,咯吱作响。
通道变得宽阔了些,但那种冷,直往骨头缝里钻。铠甲摸上去像冰块,粘手。
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不是流动,是那种冰块挤压、摩擦的闷响。
陈渊抬起手,队伍再次停下。他带着人往前摸了一段,拨开垂下的、挂满冰棱的枯藤。
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撞进眼里。
这是一个巨大的河谷,两侧山壁像是被巨斧劈开,光滑得站不住人,覆盖着厚厚的、镜子一样的冰层。
河谷本身很宽,能摆开阵型,但此刻完全被冰封住,冰面泛着青幽幽的光。而就在这冰河对面,一道墙立在那里。
那不是石头或木头垒的。全是冰!混着冻土,浇铸起来,差不多有三层楼高,墙头参差不齐,但厚度看起来吓人。
冰墙上挖了很多黑乎乎的窟窿,像马蜂巢。
墙前面,开阔的冰面上,几十头体型硕大、皮毛厚实的冰原狼正焦躁地刨着爪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更远处,还有一些拿着骨矛、弓箭的荒人身影在冰墙后面晃动。
这地方,躲没处躲,藏没处藏。要想过去,只能从正面硬冲那片开阔地,顶着墙上的箭矢投矛,还有那些蓄势待发的荒兽。
鸳鸯倒吸一口凉气,那冷气呛得他咳嗽了一声:“这……这怎么打?比后面那个……嗯,断魂崖还邪乎!”
大哈默默估算着距离,瓮声瓮气地说:“能……能顶住,冲……过去……太远。”
默默没说话,只是眯眼打量着冰墙上那些射击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根箭矢。
陈渊看着那道冰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了些。他伸出手,感觉了一下风向,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手掌。
“没路绕了。”陈渊收回手,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只能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