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已经带着他八百人的陌刀军再次开拔,黑色的队伍像一条沉默的河,流淌在死寂的荒野上。
今天已经是离开长城的第五天,一路上,小股的荒兽群,像是荒野里除不尽的杂草,一丛一丛地冒出来。
有时是十几只嗅着人味扑来的腐狼,它们速度快,龇着黄牙,从土丘后面嗷嗷叫着冲下,士兵们最初还会紧张,阵型微微晃动,但陈渊的命令冰冷简短:“举刀!劈!”
八百柄陌刀同时扬起,再同时斩落!
黑色的刀光汇成一片死亡的树林。冲在最前面的腐狼瞬间被剁成肉泥,后面的来不及刹住脚,撞在后续劈来的刀锋上,筋断骨折。一个照面,狼群就没了声息。士兵们喘着气,看着地上的狼尸,眼神里的恐惧一点点被凶狠取代。
有时是几十只结队的刺骨野猪,挺着长长的獠牙,闷头撞向军阵。大哈会带着他那一队的壮汉顶在最前,陌刀不是刺,而是像挥动巨大的铁棒,带着恶风狠狠砸下!
“嘭!”厚实的猪头被砸得凹陷,野猪哼都来不及哼就瘫倒在地。几次下来,士兵们手臂酸麻,但挥舞那沉重的陌刀,似乎比刚开始要轻松了一点点。
大小战斗,十几次不止,陌刀起落,荒兽的血把队伍走过的土地都染成了墨绿色,士兵们脸上的稚气和迷茫褪去了,换上了一层战场磨出来的坚毅。
他们跟着前方那具永远挺直的黑甲身影,沉默地挥刀,沉默地前进,眼神里燃烧着被“陷阵”血光点燃后未曾完全熄灭的火。
这天午后,队伍正在一片相对干燥的硬地上休整。突然,侧前方负责警戒的斥候跑回来,脸色发青。
“将军!前面……前面一片大沼泽!臭得睁不开眼!我们追的那股豺狗已经钻进去了!”
陈渊站起身,望向远处。只见天地间弥漫着一股灰绿色的瘴气,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土石,而是冒着泡的黑色泥潭,零星的水洼里漂着不知名兽类的白骨。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腐烂和剧毒的恶臭随风飘来,让人头晕眼花。
“这鬼地方……”鸳鸯捂着鼻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默默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泥沼太软,陌刀太重,下去容易陷住。”
大哈憨憨地点头:“是……站……站不稳……”
陈渊目光扫过那片绝地,又看了看身后刚刚见血的士兵,现在可不能后退。光在校场上练不出真正的铁军,他心一横,陌刀前指:“追进去!保持阵型,注意脚下!”
命令一下,队伍再次移动。一脚踏入沼泽边缘,情况立刻不同,脚下是没过脚踝、甚至小腿的粘稠黑泥,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沉重的陌刀在这里仿佛成了累赘,挥舞起来格外滞涩,更要时刻小心不能让刀尖拖拽在泥里。
视野也极差,灰绿色的瘴气像纱帐,遮挡着视线,几步之外就看不真切。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进泥浆的“咕噜”声,和偶尔从泥潭深处冒起的气泡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