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带着工厂里隐约的金属气息和成功后的释然与期盼,跨越重洋,飞向那个她魂牵梦绕的、有着枇杷树和军营号声的家。
顾辰翊收到这封信时,正是傍晚。
他坐在书房里,就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仔细读着妻子的每一个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字里行间那份历经磨砺后的成熟与自信,也读懂了那份深藏的思念。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予乐画的那幅《风雪中的爸爸》,又看了看书桌上予安那张惨不忍睹的语文试卷,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妻子在异国他乡取得了如此耀眼的成就,而家里,孩子们在成长的道路上,有着各自的精彩,也面临着不同的挑战。
这个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努力前行,经历着各自的挑战与收获。分离的日子里,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成长,彼此的牵挂与支持,如同无形的纽带,让他们的心始终紧紧相连。
他提笔回信,只写了简单几句:
“云瑶:捷报已悉,欣慰至极。知你一切安好,且大有进益,吾心甚安。
家中诸事,勿需挂怀。予安之困,予乐之慧,皆为成长必经。
盼早日交接妥当,平安归家。
一切珍重。”
他知道,春天即将过去,盛夏和团圆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窗外的枇杷树,已经结满了青色的果子,在夕阳余晖中闪着细碎的光。
一九八三年的夏天,在知了声声中热烈地到来。
营区大院里的枇杷早已由青转黄,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顾辰翊站在树下,仰头望着这些金灿灿的果实,忽然想起此时陆云瑶又在做什么呢……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予乐仰着头问,手里还拿着画笔,指尖沾着水彩。
她最近开始画一系列《妈妈要回来了》的画,第一张是空着的椅子,椅背上搭着妈妈常穿的毛衣。
第二张是整理好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妈妈的笔记本和那支派克钢笔。
今天正在画第三张——一个装满枇杷的藤编篮子,金黄的果实从篮沿探出头来,仿佛在张望着什么。
“快了,就这几天。”
顾辰翊摸摸女儿的头,心里计算着日子。
陆云瑶的最后一封信上说,六月底一定能结束所有工作,那娟秀的字迹里透着归心似箭。
就在这时,通讯员小跑着送来一封电报。
顾辰翊展开一看,是陆云瑶发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十五日抵家,勿念。”
灼灼日光下,比阳光更热烈的是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