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买好了。后天早上八点，县汽车站。”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正在玩积木的予安抬起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丢下玩具跑过来，扒着桌沿看那张小小的硬纸片：“票！爸爸，什么票？”
予乐也放下图画书，偎到陆云瑶腿边，仰着小脸，眼里带着懵懂的询问。
陆云瑶看着那张车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漏了一拍。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伸手将予乐揽进怀里，轻声说：“是妈妈回学校要用的票。”
“学校？”予安眨巴着眼睛，“妈妈还要去那个有很多书的地方吗？”
“嗯。”陆云瑶点头，喉咙发紧，“妈妈……还要去上学。”
予安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嘴巴瘪了瘪，带着哭腔：“不能不去吗？我想妈妈天天在家！”
予乐没说话，只是把小脸深深埋进陆云瑶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襟。
陆云瑶的眼泪瞬间冲了上来，她使劲眨着眼，逼退酸涩，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妈妈很快就回来，等天再热一点，树上知了叫的时候，就回来了。予安是男子汉，要替妈妈照顾好妹妹，好不好？”
予安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似乎想哭，又强忍着，重重地“嗯”了一声，带着小男子汉的承诺。
顾辰翊起身，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声音沉稳有力：“听见没？妈妈交给你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能！”予安骑在爸爸脖子上，视野一下子开阔了，暂时忘记了离愁，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顾辰翊又看向埋在陆云瑶怀里的予乐，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予乐也是，在家和哥哥一起等妈妈。”
那一夜，陆云瑶几乎没睡。她听着身边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她轻轻起身，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孩子们熟睡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一遍遍亲吻他们的额头、脸颊，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枕头上。
最后一天，陆云瑶起得格外早。她做了丰盛的早餐，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心里又酸又甜。饭后，她开始最后一次检查行李。东西不多，主要是书和几件换洗衣服，但她整理得极其缓慢，仿佛这样就能拖住时间的脚步。
顾辰翊默默地将晒干的向日葵籽搓下来，用干净布包好，塞进她的背包侧袋：“路上吃。”
黄昏时分，周红梅和孙晴来了，送来煮好的鸡蛋和刚蒸的包子，说是让陆云瑶带着路上吃。气氛有些伤感，周红梅嗓门也低了不少，拉着陆云瑶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就给家里来信……别惦记，孩子有我们呢……”
送走邻居，小院重归寂静。晚饭吃得索然无味。予安似乎终于彻底明白了“妈妈要走”这件事，变得异常安静，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不时抬头偷偷看妈妈一眼。予乐更是寸步不离地黏在陆云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