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感动和压力,都化作了纸页上更坚定的演算声。
夜更深,窗外秋虫唧唧。这个小家,在梦想与现实的双重轨道上,平稳而坚定地向前行驶着。无人知道最终能否抵达彼岸,但此刻的每一份努力,都闪着动人的微光。
秋意渐浓,海风带来了明显的凉意,院子里的乌桕树叶边缘蜷曲,颜色愈发深沉。小院里的生活,像一艘被无形鞭子抽打的陀螺,在越来越快的节奏里疯狂旋转。
陆云瑶的复习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桌上的笔记和草稿纸越堆越高,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公式、符号和反复涂改的痕迹。她的眼下常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亮得灼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极度疲惫和极度兴奋的光。时间越来越少,那种迫在眉睫的压迫感,让她吃饭时都在默背政治条文,给孩子喂奶的间隙都要瞄一眼手边抄着英语单词的小纸条。
顾辰翊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部队年底演练任务压了下来,他常常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带着一身寒气归来。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先轻手轻脚地去小间看看熟睡的孩子,然后检查一下陆云瑶的进度,帮她倒杯热水,或者只是沉默地在她身后站一会儿,用他特有的方式给予支持。
家里的氛围变得高度紧张,却又异常默契。两人之间的对话精简到了极致:
“粮票没了。”
“嗯,明天我换。”
“予乐有点咳嗽。”
“药在左边抽屉,剂量记本子上。”
“这道题……”
顾辰翊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走过去,凝神看题,然后言简意赅地指出关键。他的点拨往往一针见血,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总能瞬间找到敌人的弱点。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场。予安变得格外粘人,似乎不满妈妈总是伏案疾书,常常抱着陆云瑶的腿往上爬,哼哼唧唧地求关注。予乐则更安静了,有时会自己抱着图画书,坐在角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妈妈紧锁眉头的侧脸,不吵不闹。
这天下午,陆云瑶正被一道复杂的物理题困住,思维像是陷入了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偏生育安又不依不饶地缠着她,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嘴里“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
焦躁、疲惫、还有对时间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陆云瑶。她猛地甩开予安的手,声音因为压抑而变得尖利:“别吵了!自己玩去!”
予安被妈妈从未有过的严厉吓住了,小嘴一瘪,愣了两秒,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陆云瑶吼完就后悔了,看着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和自责瞬间涌了上来。她扔下笔,想去抱儿子,身体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麻,动作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