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还在嚷嚷惠民菜行降价的事,李慕白已经把红笔往墙上一别,转身拎起帆布包就走。昨夜那场会开到快十点,订单堆成山,扩产计划刚定下,育苗盘里的种子还没睁眼,他得赶在农资站开门前把基质拉回来。
天刚亮透,村口的鸡还没叫第二遍,车轱辘就碾上了土路。王铁柱坐在副驾啃着玉米棒子,边嚼边说:“哥,你说他们真能把菜价压到八分?那不赔死?”
“赔不死,”李慕白手搭在方向盘上,“赔的是菜,赚的是人。”
王铁柱一愣:“啥意思?”
“意思是,”李慕白瞥他一眼,“他们卖的不是菜,是‘便宜’两个字。咱卖的也不是菜,是‘值’。这年头,人宁可多走两步,也想吃口踏实饭。”
王铁柱听得似懂非懂,正要再问,车正好拐过东郊铁桥,副食品厂那排灰墙就撞进眼帘。锈铁门半敞着,门柱上贴了张黄纸,墨字歪斜:“仓库封存,闲人免进”。
王铁柱随口道:“听说这厂月底就散伙了,工人都要回村务农。啧,好好的国营厂,说倒就倒。”
李慕白原本只是扫了一眼,可话音落下的瞬间,胸口猛地一沉,像是有人隔着衣服按了他心口一下。他下意识踩了刹车,车停得突兀,王铁柱的玉米差点飞出去。
“咋了哥?撞鬼了?”
李慕白没答,手已经摸进衣兜,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半块青石片,边缘粗糙,是他前阵子在祖屋地基翻出来的,一直当个念想带着。此刻那石头正发烫,像被太阳晒透的瓦片。
他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目光却死死钉在厂区深处那座老仓库上。墙皮剥落,藤蔓缠绕,可正对着他的那片墙根,一片枯叶忽然飘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生锈的铁轨上。
“哥,你脸色不对。”王铁柱伸手探他额头,“没发烧啊?”
“没事。”李慕白重新点火,“就是这厂……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王铁柱乐了,“它都快进土了,还能蹦出朵花来?”
李慕白没接话。车子重新启动,可他心里那股子说不清的劲儿越拧越紧。灵田空间从没无缘无故震过,上次还是他头回试种水果番茄时,土壤刚翻好,里头的光脉就颤了三下。可这次不一样,不是从里往外震,倒像是从外往里拽,像有人在远处敲了三下门,偏偏只有他听见。
到了农资站,他麻利地办完手续,王铁柱去装货,他却站在车边没动。目光又飘回东郊方向,那仓库的轮廓在晨光里像块陈年疤。
“得去看看。”他心里说。
王铁柱扛着最后一袋基质回来,见他还杵着,问:“哥,咋还不走?”
“你先回。”李慕白把钥匙塞他手里,“我还有点事。”
“啥事比拉货还急?”
“急也急不了一时。”他笑了笑,“你回去跟老支书说,基质到了,明天一早就能铺盘。”
王铁柱挠头:“那你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