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进了办公室。李慕白没动，雨顺着帽檐往下淌，滴在鞋面上。
五分钟后，老陈出来，手里多了张纸：“试运一趟。成，就谈；不成，免谈。”
李慕白接过纸，扫了一眼，是份临时运输协议。他二话不说，签了字，按了手印。
“车马上就到。”老陈说，“你最好祈祷这雨别下太大。”
雨没停，反而越下越急。运输队那辆绿皮货车在泥水里晃了半小时才开到村口。王铁柱带着修车组的人全冒雨等在分拣棚外，三轮车也整装待发。
“我们走老路线！”王铁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赵老汉教的，绕沟不走坡！”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李慕白跳上货车副驾，司机扭头看他：“你真要跟？”
“跟。”李慕白系上安全带，“你们车贵，我赔不起。”
司机咧嘴一笑：“有种。”
路上泥浆四溅，车轮打滑，李慕白一路帮着司机看路、垫防滑板，到了县城，车身上全是泥，可菜筐密封完好，打开一看，紫晶菘绿得发亮，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林经理的质检员当场抽检，报出结果：“水分含量达标，边缘无黄化，合格。”
司机摘了帽子，往地上一摔：“我开了十年菜，头回见这种新鲜劲儿！”
同一时间，王铁柱的三轮车也进了村。车轮陷在半道泥坑里，他带着人用木板垫轮，硬是推了出来。晚了十分钟，可菜筐没倒，打开一查，损耗率8.7%。
李慕白把两组数据并排写进运输日志，在“目标：日损低于10%”旁边画了个红勾。
当晚，分拣棚里灯火通明。王铁柱举着油污的扳手嚷：“咱们的车能行！下次换个大轮胎，跑得比牛还稳！”
苏婉清翻着日志，忽然抬头：“下一步，是不是该印个合作社的车贴，让全县都知道这菜是谁运的？”
李慕白正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听见这话，手顿了顿，抬头看她。
她站在灯下，发梢还挂着雨珠，眼神亮得像能点着火。
他笑了笑，低头继续拧螺丝，嘴里说：“行啊，车贴上写啥？”
“写‘青山村出品，活着送到’。”她说。
王铁柱在旁边一拍大腿：“这标语绝了！比公社广播还响！”
李慕白没再说话，只是把那颗螺丝拧得死紧，直到扳手发出“咔”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走到棚外，雨已经停了。远处，那辆绿皮货车正缓缓启动，车灯划破夜色，照在泥路上，像一道刚划开的口子。
他掏出粉笔，在棚墙上新划出一栏，写下：“外包运力——首运成功。”
最后一笔落下，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湿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苏婉清还在灯下翻日志，听见声音抬头：“你又记啥呢？”
李慕白把手里的粉笔头扔进桶里，说：“记一辆车，和一锅炒菜，是怎么把人说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