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以画个记号,或者让识字的帮忙写,但得本人确认。”李慕白放下筷子,“问题是,没人确认。签谁的名字,全凭分拣的人一句话。这就容易出鬼。”
“你是说……有人故意乱签?”
“我不说是谁。”他眯眼,“但我得知道,这规矩是卡在流程上,还是卡在人心上。”
苏婉清没再问,只把饭盒收好,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抽屉:“那本子……别让人看见。”
他点点头,等她走后,又把抽屉拉开,取出本子翻到一页,画了张简图:灵田出菜→采摘→分拣→称重→包装→登记→运输。每个环节标上人名,再用箭头连起来。画到“登记”那环,他停了笔。
谁在最后关头经手标签?谁有机会改数据?谁能在没人注意时,偷偷把“刘老四”改成“李慕白”?
他盯着图,忽然想起昨儿傍晚,李富贵的堂弟李有才来合作社送过一筐自家种的萝卜,说是“支援合作事业”。人没多留,筐一放就走了。可那筐萝卜,最后竟混进了出货菜里,登记本上写着“王大虎代收”。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李有才来得蹊跷,走得太快,连秤都没过。
李慕白把图折好塞进本子,起身走到分拣棚。棚里空了,只剩几片菜叶在地上。他蹲下,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泥,发现角落有道车辙印,又细又深,不像牛车,倒像是独轮车压的。
他顺着印子往外走,一直跟到合作社后墙的小门。门虚掩着,门栓有新刮痕,像是被人从外面撬过。
回屋后,他翻出运输记录,对照日期,发现每次重量短缺,都发生在傍晚收工、人少的时候。而那几天,李有才都来过。
他合上记录本,靠在椅背上,忽然笑出声:“好家伙,一边想抢地,一边往咱们筐里塞私货,还顺手把责任推我头上。这是想让我在百货那儿栽个大跟头啊。”
第二天清晨,他没去分拣棚,而是绕到后山荒坡。那儿是他准备申请扩种的地,如今荒草丛生。他蹲下扒拉几下土,忽然发现几截断根,不是紫晶菘,也不是本地常见的菜种。
他挖深了些,掏出一小块残留的菜叶,叶片泛着淡淡的紫光——跟紫晶菘一个样。
“哟,这不是咱们的‘破局菜’吗?”他自言自语,“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顺着根系往四周找,不多时,在一处洼地发现被人踩踏过的痕迹,还有几片被踩烂的菜叶。再往前,是一条小路,直通李富贵家后山。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种我们的菜,占我们的地,还想在咱们的规矩里动手脚。这戏,唱得可真热闹。”
回程路上,他路过村口,见李有才正推着独轮车往家走,车上盖着麻布,但边缘露出一角紫晶菘的叶子。
李慕白没拦他,只站在路边,掏出小本子,翻到“溯源测试”那页,添了一行字:“四月十七,晨六时,李有才运菜出合作社,路线:后门→李家后山,疑似夹带。”
写完,他合上本子,塞回怀里。
苏婉清在合作社门口等他,见他回来,问:“查清楚了?”
“查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他笑了笑,“有人想让我们自己打翻自己的饭碗。”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拍拍裤兜,“先看看,这碗还能被人动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