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来了?”
“在仓库后头蹲着呢,裤腿上全是河滩的沙泥,还沾着点蓝布丝,跟您那片一模一样!”
李慕白起身就走。仓库角落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被绳子轻轻绑着,不是真捆,是吓的。他缩在墙根,脸色发白,一看就是没干过大事的主。
李慕白搬了条板凳坐下,也不说话,只把那半片蓝布拿出来,摊在膝盖上。
汉子眼睛直了。
“这布,熟不熟?”李慕白问。
“我……我没……”
“你没干,那你裤腿上的泥咋解释?河滩的沙,三里外才有的土。你一个种菜的,半夜去那儿干啥?捞蛤蜊?”
汉子嘴哆嗦着,不吭声。
李慕白又掏出那把削竹篾的小刀,慢悠悠地刮着刀刃:“这刀,割布刚好,割绳也利索。你说,谁让你跟着车?剪绳子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汉子急了,“是王大虎!他给我的剪子,让我盯着车,只要看见菜往县城送,就回去报信!每报一次,给两包烟!”
“布头呢?”
“也是他给的!说拿布包菜心,捂出馊味来,城里人吃了就再也不敢买咱们的菜!”
李慕白把刀收进鞘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叫啥名?”
“张……张有福……”
“有福啊。”他笑了笑,“现在你有福了。说实话,不追究。回头大队开会,你站出来讲一遍,我保你没事。”
张有福眼泪都快下来了:“李哥,我真不是成心想害你!我就图那两包烟……我家娃冬天连袜子都穿不上……”
“烟是小事。”李慕白站起身,“可有人拿烟换良心,这就不是小事了。”
他走出仓库,王铁柱跟上来:“头儿,这下能找李富贵算账了吧?”
“不算。”李慕白摇头,“现在证据只到王大虎,没到李富贵。咱们要的不是一时痛快,是让他自己跳出来。”
“那接下来咋办?”
“继续送。”李慕白看着远处的山路,“菜照送,人照跟,暗号照打。但今天起,怀表得记准时间,谁几点出现在哪段路,一五一十记下来。”
“还得查合作社里谁往外传消息。”王铁柱一拍脑门,“我今晚假装说漏嘴,说明天改走新路线,看谁耳朵最尖!”
李慕白看了他一眼:“这主意馊是馊了点,但能用。”
两人正说着,苏婉清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对:“我在供销社门口坐了一上午,真看见个人鬼鬼祟祟。戴个破草帽,来回转悠,一见我瞧他,立马蹽了。”
“穿啥衣服?”
“灰褂子,袖口磨得发亮。”她顿了顿,“但我认得那背影——是李富贵家的远房表弟,前年偷鸡被抓过。”
李慕白眯起眼:“城里有眼线,村里有内鬼,路上有打手……这戏唱得挺全。”
他转身走向院中,把那几个备用竹篓重新码好。最外侧那个“2”号篓,底部油纸厚实,内壁刻着“2”字,麻绳结打得极紧。
车轮印还在地上,一侧被石块掩盖,半片蓝布静静躺在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