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菜呢？还送不送？”
“送。”李慕白从墙角搬出几个备用竹篓，“不但送，还得送得更勤。”
他把其中一个篓子翻过来，底部加了层油纸，又用小刀在内壁刻了个“2”字，极小，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然后他把这篓单独放一边，贴了个“试”字条。
“从明儿起，装菜顺序变一变。真货在中间，这篓‘2’号放最后。绳子不剪，草垫不换，可里头的菜，少装两成。”
王铁柱挠头：“这不浪费？”
“浪费比断货强。”李慕白把篓子摆正，“他们要是真动手，就得动这最后一个。动了，咱们就知道是谁；不动，说明他们还在等机会。”
苏婉清站在门口，看着那篓子，忽然问：“要是他们不动手，改天在县城砸你摊子呢？”
“砸摊子是明着来。”李慕白笑，“明着来的我不怕。我怕的是暗地里剪绳子、捂菜心，让人吃了拉肚子，回头说‘窑火鲜’不干净。那才叫毁招牌。”
她点点头，没再问。
夜里，李慕白坐在院里，手里磨着一把小刀。刀刃薄，专削竹篾用的。王铁柱蹲在边上，啃着窝头：“头儿，你说王大虎为啥听李富贵的？他爹不是说过不许他惹事？”
“人嘛，总得图点啥。”李慕白蹭着刀锋，“李富贵能给他酒喝，能让他进县城吃馆子，还能许他点好处。一根烟的工夫，就能把人拉下水。”
“那咱们就这么等着？等他再动手？”
“等。”李慕白把刀插进鞘里，“还得让他觉得，咱们等不着。”
他站起身，把那几个新修的竹篓一个个检查过去，绳结打牢，草垫塞实。最后一篓“2”号，他特意多绕了两圈麻绳，结打得格外紧。
“明早你跟车出村。”他低声对王铁柱说，“别露面，藏后坡。要是看见有人靠近车，记下是谁，别管他干啥，回来告诉我。”
“要带家伙不？”
“带眼，不带手。”李慕白拍了拍他肩膀，“咱们是送菜的，不是打架的。可得让人知道，菜能送进来，也能查出去。”
王铁柱点头，刚要走，苏婉清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新缝的布袋：“给，今儿试了新菜谱，韭菜盒子，加了虾皮。”
李慕白接过，咬一口，酥得掉渣。
“明儿我也去县城。”她说，“顺便看看，谁在后仓转悠。”
“你去干啥？”
“我不能卖菜？”她白他一眼，“再说了，王经理不是说要增设试吃？我得亲自上阵，教城里人怎么吃‘窑火鲜’。”
李慕白没拦她。他知道她聪明，也明白她这是在帮自己盯场子。
第二天一早，车队照常出发。李慕白亲自押车，把那篓“2”号放在最后。王铁柱藏在后坡一棵老松后头，手里攥着半块烧饼，眼睛盯着路口。
车走后，他看见李富贵家后门一开，王大虎穿着那件蓝布工装溜出来，手里拎着个麻袋，直奔西岔口。
王铁柱没动，只把烧饼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半个钟头后，他蹽腿回村，一头撞进李慕白家院子：“头儿！王大虎去了西岔口！还带了剪子！”
李慕白正蹲在院里检查另一只竹篓，闻言手一顿。
“剪子？”
“铁的，老长一把，像是修农机用的。”王铁柱喘着气，“我看见他蹲在路口石头后头，麻袋里还露出半截布头。”
李慕白慢慢站起身，从墙角拿起那把削竹篾的小刀，刀刃在阳光下一闪。
他没说话，只把刀插回鞘里，顺手将院中那堆备用竹篓重新摆了摆。
最外侧那篓，底部油纸厚实，内壁刻着“2”字，麻绳结打得极紧。
车轮印还在地上，一侧被石块掩盖，半片蓝布静静躺在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