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扛着铁锹走过来，往地上一杵：“下一步干啥？”
“下一步？”李慕白把日志塞回怀里，“把路修到山顶，把水引到最高处，然后——”他指了指北坡那片乱石岗，“把石头搬走，种上核桃树。”
“那得干到啥时候？”
“干到咱们的孩子上山收果子，还得说‘这路是咱爷修的’。”
王铁柱咧嘴一笑，抡起铁锹就往土里扎。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了起来。锤子砸石头的声音、抬土筐的吆喝声、茶水站那边的说笑声，混成一片。
苏婉清站在茶水站旁，用碎石在地上摆了个“药材组”，又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偷偷画了幅速写：李慕白站在土坡上，手里举着竹竿当指挥棒，背后是刚铺好的山路，像一条扭动的灰蛇。
她刚收起本子，李慕白走过来，往她手心里塞了颗糖。“奖励。”
“啥奖励？”
“奖励你没问我为啥知道蚯蚓喜欢黑土。”
“那你为啥知道？”
“因为我在梦里养过蚯蚓，开了个蚯蚓养殖场，还拿了市里科技进步奖。”他眨眨眼，“评委说，这项目接地气。”
苏婉清差点把糖呛进气管。
中午，老支书拄着拐杖上了山。他没说话，先绕着药材区走了一圈，又蹲下抓了把土，捻了捻，点点头，最后走到“第一公里”木牌前，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在牌子背面刻了两个字：“踏实”。
李慕白看见了，没说话，只笑了笑。
下午，育苗组正式开始分发第二批种苗。这次是山核桃和黄精，都是耐旱品种。李慕白按编号一一分配，每户领多少，记多少工分，清清楚楚。
“别小看这几分。”他站在高处喊，“年底分红，一分就是一毛钱。十户人家联手，一年能多挣两百块。两百块，够给娃买双皮鞋，给婆娘扯条花布，给老爹打两斤烧酒。”
底下一片笑声。
“李慕白！”王铁柱突然指着山下，“竹器社又来了！”
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开上村道，车斗里堆满了竹筐、竹梯、还有一捆捆编好的篱笆。
驾驶座上那人远远挥手：“听说你们要建苗圃？我们连夜赶工，第一批支援，免费！”
李慕白快步迎下去，接过竹梯，手一沉。他抬头看着那张满是汗水的脸，咧嘴一笑：“兄弟，你这支援来得比春天还快。”
“春天还得等，咱们可等不了。”那人拍了拍车斗，“下一批，我们给你们编个了望台，守山用！”
人群又沸腾了。
李慕白扛着竹梯往山上走，阳光照在新铺的石板路上，反着光。他走到药材区，把竹梯靠在土埂上，抬头看了看北坡那片乱石岗。
王铁柱走过来，抹了把汗：“真要搬？”
李慕白点点头。
“那得多少人？”
“咱们有多少人，就搬多少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