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已经吓傻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逼近。
“退后!”
何维一声暴喝,一把抓住阿难的后衣领,将她像扔小鸡一样向侧后方的树林甩去。
与此同时,他不退反进。
“维!危险!”被摔进草丛的阿难发出凄厉的哭喊。
在她看来,即使是战神,也不可能正面对抗这种刀枪不入的“大地恶魔”。
何维没有理会,他双眼死死盯着那头冲锋的巨兽,肾上腺素飙升,时间在他眼中仿佛变慢了。
他在距离犀牛仅有五米的地方停住了。
这个距离,对于犀牛的冲锋速度来说,就是眨眼之间。
犀牛低头挑杀!
那锋利的独角带着足以刺穿船底的力量,直取何维的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何维双手紧握三叉戟的尾端,腰马合一,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开!”
六十斤重的黑铁三叉戟,没有去格挡犀牛的角,也没有去刺它厚如铠甲的皮肤。
何维抡圆了戟杆,像打棒球一样,用尽全身力量,狠狠地抽在了犀牛那敏感的侧脸上,尤其是眼眶和耳根的结合部。
“砰!!!”
这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甚至盖过了犀牛沉重的脚步声。
黑铁的硬度与何维那经过岁月强化的恐怖臂力完美叠加。
那头正在冲锋的独角犀,脑袋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硬生生打得向一侧剧烈偏转。
巨大的动能惯性让它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前蹄绊倒,庞大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轰然侧翻,在地上滑铲出一道十几米深的泥土沟壑。
尘土飞扬。
巨兽发出一声凄厉且痛苦的哀鸣。
何维并没有追击。
他手持三叉戟,冷冷地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
刚才那一击,哪怕是何维,也感觉到虎口微微发麻。
那头犀牛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它的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一只眼睛充血流泪,看起来狼狈不堪。
它摇晃着巨大的脑袋,仅剩的一只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个只有它体型几分之一、却将它一击打翻的直立生物。
它怂了。
在自然界的法则里,受伤意味着死亡。
犀牛喷了个响鼻,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可怕的“蓝色”人类,转过身,迈着踉跄的步伐,钻入草丛落荒而逃。
草丛中,阿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如果说之前何维杀死鳄鱼是在水里的“取巧”,那么这一次,正面一击将“大地恶魔”打翻在地,彻底坐实了他“因陀罗”下凡的身份。
她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不敢靠近,直到何维转过身,对着她露出一个凡人的微笑。
“别怕,只是个吃素的大块头。”
何维将三叉戟上的泥土擦净。
这天晚上,何维在一处河湾背风处升起了篝火。
他割下了一块熏好的鳄鱼肉干,在火上烤热,分给了阿难一半。
经历了白天的生死时刻,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
阿难捧着温热的肉干,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借着火光,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指着跳动的火焰,说:“阿耆尼。”
何维点点头,在旁边用汉字写下了一个“火”字,并读出了发音。
“苏利耶。”她指了指落日的方向。
“太阳。”何维回应。
随后,阿难开始教授何维一些更复杂的概念。
她画出了风的形状,指着南边的大海,做了一个“吹来”的手势,然后画满大雨倾盆。
接着她又指着北方,做了一个“干燥”和“寒冷”的手势。
她在描述季风。
“伐由,是风神!”阿难的神情变得肃穆,“它掌管着丰收与饥饿。”
何维看着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更加精准的季风洋流图。
他解释道:“这不是神,这是因为大海比陆地凉得慢。热空气上升,风就来了。”
他尽量用简单的词汇和手势去解释气压和温度。
阿难听得似懂非懂,但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祭司们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律。
他知道哪种植物能止血,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知道如何用那种坚硬的黑色武器让最凶猛的野兽臣服。
深夜,阿难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层层揭开后,露出了一枚方形的印章。
那是用滑石雕刻而成的,上面刻着一只独角的神秘动物(,以及一排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她将印章递给何维,眼中满是祈求。
“哈拉帕……回家……”
何维接过那枚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印章。
指尖传来滑石细腻温润的触感,借着火光,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上面精美的雕工。
这不是原始部落的图腾。
这是文字,是信物,是高度发达的行政体系的证明。
古印度河印章。
何维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确认了,阿难应该不是普通人。
这枚印章在哈拉帕文明中,通常代表着极高的商贸权或者是祭司阶层的身份标识。
“放心。”何维将印章郑重地交还到她手中,指了指西方那片被星光笼罩的旷野。
“我会带你回家,也会去看看,那座用火烧出来的红砖之城,究竟有多辉煌。”
星空下,两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那柄黑铁三叉戟,矗立在篝火旁,直指苍穹。